这个人绝对会找大人告状。
陆霄站在门口,皱着眉头还没说话,夏棠就已经把他撞开,匆匆逃出去,藏在花园的角落里躲了一下午。
那会儿觉得整个天都灰暗无光,心里想过无数种坏念头,认真地考虑干脆在大人们责怪之前抢先跳进泳池里,把自己呛死,这样就能成功地把他们的愤怒变成愧疚。
然而那时候是冬天,泳池里还没有蓄水。
天黑之后她才冻得脸色惨白地被爸爸从树丛底下揪出来,带回房子去吃晚饭。饭桌上妈妈一直在教训她,不能自己一声不吭地消失一下午。
一直没人提起花瓶的事。
她食不下咽地吃完饭,又偷偷跑去起居室里看了眼。地毯上的碎片不见了,完好的那只花瓶也不见了,矮架上空荡荡的,像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摆过。
路过的佣人说,小少爷下午打碎了老夫人最喜爱的花瓶。
夏棠站在那里,眨了好几下眼,心想明明是她打碎的。
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那家伙会替她顶罪。
晚上她等在楼梯底下,用鞋尖在地毯上画了很多个正字,才终于等到陆霄上完家教课走下楼梯。
他站在台阶上,梳着整齐的头发,浅蓝衬衫外罩着深灰色针织背心,仍然是倨傲又目中无人的姿态,居高临下地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夏棠本来是过来说谢谢的。
结果最后只朝他扮了个鬼脸就转身跑掉。
缺了一只的花瓶现在仍然放在杂物间里积灰,夏棠弯腰放下怀里的花瓶,忽然听见身边管家说:“到了明年这时候,你们两个恐怕也都该准备着去上大学了。”
她愣一下,回头看见聂叔正摘下眼镜,一面用手帕擦拭着镜片,一面不经意地发出感慨。
莫名的就有些惆怅,好像提前尝到了离愁别绪的味道。
夏棠一时不知道改用什么表情才好,想了想,说:“我到时候肯定还会经常回来啊,有可能我就在本市读大学呢。等我找了工作,就和聂彬哥哥一样,给大家每个人都买件礼物。”
“我哪里有不高兴呢?要是老夫人还在,一定也会高兴看到孩子们都长得这么大了。”管家笑笑,把眼镜又重新戴上,仔细看才发现,他的两鬓比从前白得更多,“就是少爷以后怕是难得能回来一趟。”
“没办法,他还得出国么。”夏棠又抱起那只绘着鱼戏莲叶间的瓶子,“不过等他以后生了小孩,说不定又要送回来交给你。到时候您就要考虑,到底是退休回家带聂彬哥哥的孩子呢,还是继续当管家呢,哎呀,干脆一起照顾了好了。”
她说得绘声绘色,管家无奈地摇摇头,脸颊法令纹更深,语气里掺入了些意味深长:“是啊,你们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还像以前一样由着性子胡闹。”
他说着,投来一眼,眼睛在镜片后,像在征求她的意见:“你说是不是?”
夏棠当然信誓旦旦地点头说是。
直到她把花瓶放上矮柜,回到房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为什么自己今天会被特意告知这些话。
她和陆霄在泳池里打架的事,大概已经传进了聂叔耳朵里。
那是句委婉的提醒,告诉他们长大了,到了该保持距离的时候。
下午,夏棠在桌上工工整整摊开一张作业纸,开始写要交给陆霄母亲看的报告。
短短几百字里,光“表现良好”这个词就出现了四次。
她思来想去,要不要把陆霄这周的八卦绯闻也给写上,以充实内容,体现她兢兢业业的工作量。
最后还是没写。
终于绞尽脑汁凑满一页纸,她拿起来抖一抖,用手机拍照发给他母亲的助理。71(50*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