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宿庐击碎他浑身经脉、内脏崩裂时,国师也击穿了宿庐的身体。
“师弟,”国师吐血而笑,“卦象确实显示我会死在你手?里,可卦象没说,你不会死在我手?里。”
国师倒在地上,看着苍茫的夜色,倏地改口道:“不,我不是死在你手?里,我自?愿殉道,师弟,自?始至终,我都没错。
“只?是功亏一篑罢了,天命不在我。”
死到临头?,国师却又感叹:“我的死亡,到底是命运的选择,还是我的选择?”
回光返照般,国师向外?爬去,这一次,他竟不想让命运抉择。
应卦应卦,怎的到了最后,他自?己也成了卦中人。
国师并没有?逃,他只?是离悬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草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国师到得边缘,不知为何,过?去在一瞬间闪现,与师父师弟的种种,照顾无寐的种种,应卦杀人又救人,忙忙碌碌数十?载,落得一场空。
国师坠了下去,粉身碎骨。
宿庐双眼微湿,他踉跄着站了起来。
死之前,他一定要带眠之离开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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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宫外?,宿庐的衣衫已被?鲜血浸湿,高大的身影略微踉跄,手?在宫墙上扶了下,一个血淋淋的手?印使得夜里的红墙更加阴森。
死气沉沉的夜,连月也被?云挡住了。玉清宫外?的灯笼摇摇晃晃,风吹得急,夏日?本该觉得清凉,可失血过?多的宿庐冷颤了一下。
他捂住伤口继续向前,不远处走来看到他的眠之惊慌喊道:“宿庐!”
眠之疾奔而来:“你、你怎么了?血,你受伤好严重。”
“快,”眠之扶住宿庐,声音发颤,“快,太医!太医!”
宿庐见到眠之,担忧的心放下,他道:“眠之,听我说,我已经活不了了。”
“你不要怕,把手?给我。”宿庐将眠之的手?攥到掌心,眠之的手?好凉啊,干干净净的,被?他身上的血弄脏了。
原想着如果能活下来,就跟眠之一起走遍天涯海角。可师兄毕竟是师兄,他还是低估了他。
宿庐的声音低哑,他维持着冷静与理智:“我会把内力传给你,眠之,你找到我的包裹,里面有?我修炼的功法与心得,眠之,记住了吗!”
宿庐罕见的严厉,眠之泪流不止摇头?道:“不,不,我们快叫太医来吧,小道士!小道士!你师叔受伤了!”
“眠之,”宿庐攥紧眠之的手?,“不要动,不要挣扎,你挣扎只?会让我离去得更快。”
源源不断的内力从宿庐体内移转到眠之身上,那股内力炽热得烈日?般,眠之痛苦不堪,仿佛坠入火炉眠之泣道:“宿庐,不要,活着,活着”
宿庐道:“眠之,不要怕。”
他看着眠之受苦,这次却没有?心疼,她必须成长起来。
“师父埋在庆山之巅,到时候,你去拜一拜,替我插三炷香。做徒弟的不孝,只?来得及清理门户,师父教导的道路,我却是无法继续往前了。
“眠之,我在这世?上无亲无友,唯有?你,我放不下。答应我,好好活着。”宿庐笑,“此?后海阔天高,眠之,你自?由了。”
一生?晃眼而过?,虽有?遗憾,却不落寞。
宿庐含笑离去,连眠之的回答也未来得及听。
少年山门、青年大漠、壮年来到大启都城遇见眠之。
他到这里是为做个了断,遇见眠之,是他生?命里的惊喜。那一夜元宵,灯火流连,眠之亦如金莲花流淌进他的生?命之中。
即使相处时日?不过?半载,可烟花亦只?有?一瞬。走罢,眠之,去外?面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