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她?的身体变成光亮的齑粉,犹如光带一般,在黑云之?中?渐渐地远去。
唯有赵负雪拥着她?的衣甲,跪地失声。
天?地俱暗。
***
战后的收场是庞大的工程,但最令人头痛的,则是一个失魂落魄的赵负雪。
天?机师陆陆续续地清点?尸骨、葬入英冢,有时遇到没有尸骨的人,便取衣冠战甲,做一个衣冠冢。
漫天?的大雪下了?三日,已经停了?。
众人沉默地看着英冢首处的碑石。
唯有这口墓,连衣冠也未曾埋葬。
他固执地抱着封澄的衣甲,不辨日月、不知黑白,所有人都在想,他已经疯了?。
谁料三月之?后,赵府重新敞开了?门,走出?了?一个神色如常的赵负雪。
“你竟然能撑过来?。”八方有些惊诧,懒洋洋地躺在赵府的廊上,端详片刻,察觉不对:“我以为你会把她?忘了?。”
与?赵氏皇族断开承诺之?后,他便成了?一个逍遥的野兽,世上无人知晓它的栖身之?处,赵负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去,道:“我未曾忘怀。只是她?大概也不愿我浑沌度日。”
昨日他浑浑噩噩地走到池边,春水如镜,照出?了?他胡子拉碴、苍白憔悴的脸。
他如梦初醒。
封澄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人。
八方看着他的背影,开口道:“你要去哪儿?”
赵负雪面色平静地背着剑。
“她一定还活着,我要去寻她?。”
好似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八方哈地一声笑了?出?来?。
“地魔死,因果消,尘缘尽,你以为她?是你们凡人,一朝身死,还有十万丈轮回?来?重叙旧情?趁早回?去歇着,过几年忘了?她?,找个合适姑
春鈤
娘,莫要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
话音未落,他的腮边缓缓地滑下一缕血迹。
八方住了?嘴。
“她?的骨头还在我这里,”赵负雪道,“没有消散。”
“生?死咒未尽,”赵负雪闭上了?眼睛,压住了?心口。“我知道她?在哪里,她?没死。”
那?里似乎有第二道心跳,在大夏的每一寸土地跳动着。
八方收敛了?笑意,他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赵负雪。
“好吧。”他道,“有朝一日,她?的确会活过来?。”
赵负雪看向他,八方又道:“可等?到她?散在大夏的灵魂再次汇集成人时,或许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夏不在,久到你垂垂老矣,久到她?不再是她?,重新成为天?地之?间善恶难名?的地魔。”
“你等?不到的。”八方说,“十年,百年,千年,都未必能等?到,别等?了?。”
赵负雪平静地抬头,不闪不躲地看着他。
漆黑的巨兽,身上是上古般的森然。
“我会等?,”他珍重道,“如若她?的灵魂散在天?地,那?我便去一点?一点?地拼回?来?。十年,百年,千年,直到我生?命之?终,直到我不再往生?,我绝不放手。”
说罢,他转身,提步便走。
八方站在赵府门前,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很久之?前,”他突然道,“天?地之?间有两只一无所知的兽.”
赵负雪停住脚步。
八方走下来?,慢慢道:“一个,喜欢乱跑,喜欢热闹,还爱和人打交道,在外头又打又吵,欠了?许多人情债。”
“另一个,成日埋在混沌深处睡大觉,她?坐在光阴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