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得住封澄回京吗?赵负雪想。
好在她寄信回来了,小?小?一只锦囊,并?不是平素那些官腔的问候。
赵负雪手指不停地拆开了锦囊。
刹那间,雪白的纸片从?中迸裂而?出,飘飘而?飞,几乎像室中的另一场大雪,几乎能将?人埋进去。
“今天是参军的第一天,好想你啊,师尊,”她写,“小?兵没有帐篷,我旁边睡着?个年轻的姐姐,她打呼噜。”
像是灯火不明的样子,她的字陆续跑偏,在纸上像一行荒腔走板的蚂蚁。
“我想洛京,想天机院,也想你,但是说出来,会不会太孩子气,太不可?靠些?”
赵负雪心?想,不会。
“我觉得你会这么想的,毕竟你当我是孩子,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小?丫头越写越火大,笔走龙蛇,眉飞色舞起来。
“我不会当很久的孩子的,”漆黑的墨迹大剌剌地横在泛黄的信纸上,“等我成了大将?军,我要风风光光地回洛京!”
“……到时候,”她写得很小?,“能不能问问,向你家提亲,门槛有多高?啊?”
最?后这行被?慌乱地划去了,划得乱七八糟,像一颗年轻而?莽撞的心?。
这封信没有落款,没有邮戳,只有一张光秃秃的纸,塞在一只鬼鬼祟祟的锦囊里。
禁制很多,他莫名想,仓鼠藏皇粮,不过如此?。
“师尊,教学生是不是一件很累的事?”又一封信写,“我做上小?队长了,带三十个人,从?前我觉得天机院的少?爷够多了,眼下才知,原来天机营里的少?爷更多。你知道这里的天魔有多么容易打么?都?不用剑修,只要个修士带着?灵器,出去便能杀一片。他们说,是师尊早些年将?大魔杀得不敢露面了,才叫我们这么平安,大家都?很喜欢师尊。”
小?姑娘有些沮丧地写,“可?是这也太没含金量了,我有些怀疑,要杀多少?天魔才够得上将?军的位置?杀天魔简直跟杀只鸡一样嘛。”
不能当大将?军的失望跃于纸上,赵负雪看?着?,心?里想:不能做大将?军这么失望吗?
要提亲,小?队长也可?以。
不知是不是看?得太过入神,胸腔里的反咒也不拼死挣扎了,它一点一点地平静了下来。
往前数十年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而?充盈的时刻。
“我打胜仗了,”封澄写,“大胜,姜逢即便看?我再不顺眼,也得提拔我咯。拉舍尔部有很好吃的风干牛肉,里面的姨姨们很好,上次我衣服烂了,是姨姨们给我补的,绣了一只狼,我要了白色的,觉得很像师尊。”
她又写:“可?我觉得害怕了。战火无情,生死也不由人,太险了,我亲眼看?着?天魔的刀削下了半个人头,那个人前几日还来送过好吃的牛肉干。”
“我打了胜仗,我没有那么好吃的牛肉干了,我做了几天噩梦。”
赵负雪垂了垂眼睛,指尖有些用力。
“对不起,”她写,“我不是故意留下沈怀玉,他的脸和?师尊肖似,我不是想要唐突侮辱师尊………对不起。”
字字犹豫。
赵负雪不知道那沈怀玉长什么样子,他甚至从?没注意过他的脸,更从?不觉得什么冒犯。
气什么?怨什么?
他怔怔地,忽觉心?头涌起一阵涩意。
赵负雪摸了摸雪白的纸张,狼狈撑在桌上,不防翻过另一纸信。
“我时常在想,”封澄道,“行道如今,有何大用。”
“从?前一人一剑,天地便自?由,世上无我不可?做之事,无我不可?思之人。师友亲朋,尽在身侧,唯一所苦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