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要?人背的程度,”封澄的眼睛在日暮下亮得像在燃烧,“不要?让师尊等太久了。”

回头的刹那?间,寸金屏住了呼吸。

寸金从前见她,只觉得她有一张稚气未脱的、柔软无害的脸。梳着软绵绵的双边发髻,两眼看人时,乖巧又狡黠,像天下最会讨人喜欢的小师妹。

一见,便心生柔软。

可方才日暮掩映,她半坐在快有她高?的长剑旁,伤痕累累,披头散发时,隐在少女躯壳下、陌生的坚硬与厚重?却如同?潮水退去?后的顽石一般,存在感强得令人几乎屏息。

寸金沉默半晌,才缓缓地错开?了视线:“好。”

封澄呲牙咧嘴地从地上起来,悄咪咪地将?身体的重?量搭在长生上,自觉是一只体力耗尽的蚂蚱,别说蹦跶,就连挪一下脚尖都哆嗦。

走至半途,中有一古朴大阵,封澄看着新奇,寸金道:“求剑台之所以名为求剑,则是绝大多数剑修,在头一次登上此剑峰时,是可以取走剑峰上一柄本命之剑的。”

寸金慢慢地向封澄道来,封澄好奇地左右看着:“我已经有长生了,还要?再进去?求一柄本命剑吗?”

寸金微笑:“看你?心意,求剑也是剑择人、人择剑的过程,你?若不需要?,直接走过便可。”

封澄点点头,随即毫不留恋地从阵旁走过。

剑峰中某处似乎传出了接二连三的不满叫啸。

“往前走,便是葬剑山,”寸金道,“古之得道大修,身死道消之时,携本命剑于此处葬身,因此得名。”

上有众多石碑刻着寥寥几句生平,封澄站在一碑的不远处,端详片刻,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精髓:“什么叫绝情道?”

不知是不是封澄的错觉,寸金似乎尴尬地沉默了片刻。

“啊,”他微笑道,“是剑修的一条道,听说修之断情绝爱,从此所向披靡,天下无敌。”

封澄叹服:“不愧是剑修,我也能修吗!”

寸金默了默,终于,颇不自在地偏开?了视线。

“劝你?不要?,剑修绝情道,是天机院之中唯一一个零结业率的修行方向。”

封澄:“……”

封澄艰涩道:“咱们?剑修如此恨海情天

椿?日?

,合理吗?”

寸金摇摇头:“非也非也,说来古怪,此道仿佛附了怪咒,从古至今,任凭多么六根断绝的清修之士,一旦择了此道,必将?像连环撞了红鸾星一般,不光会突然深陷情债之中纠缠不休,或许还要?伤心伤身,生生世世爱来恨去?。”

封澄凭空蹿出了一层白毛汗,当即快走几步,避瘟神似的离这“绝情道”三个字远了些。

行了几步,封澄又后之后据地品出了此道的趣味,笑出了声,随口道:“若叫我来师尊修修这道,八成能行,他瞧着离成仙只差一口仙气了/。”

二人随着若有若无的琴声,穿过积雪的石阶,向更高?的求剑台而去?,闻言,寸金转过头笑了:“师妹误会了,赵先生虽瞧着冷淡,可却是修不成绝情道的,”

“为何?”

寸金托着下巴想了想:“我听长辈们?说,赵先生年少时也是性情中人,还是相当冲动的情种,同?一女子相知相许,当时连亲眷都见过了,闹得满城风雨,可不知为何,最终没成。”

封澄脸上的笑意一僵。

寸金没有发觉,继续道:“兴许是那?姑娘另嫁了他人,或者?死了,也没人知道那?是谁家的姑娘,总之赵先生离了洛京,头也不回地四处游历去?了。现在想想,有情人分?离,也颇令人唏嘘。”

封澄强笑着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