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睡得正香,身体热乎乎、软绵绵的,抱着仿佛一朵温热的云,猝然换了?环境,她有些睡得不?稳,迷迷糊糊地便把脸向封澄怀中埋去,封澄骤然便手足无措起来,她看着埋在怀里呼呼大?睡的小丫头,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那老者吓得一脸惨白,欲言又止,狠狠地瞪了?妇人一眼,转头强笑道:“胡闹,大?人还是个半大?孩子,你躲懒竟躲到仙人身上了?!来来,把庄儿给?我抱着。”
妇人道:“婆母倒是出言冒犯了,大?人是仙人,容貌与年岁自然不?符,如何?就是半大?孩子了?,如此称呼,极为不?敬。且外头天冷,大?人穿着单薄,难道要冻着了大人不成?”
老者被妇人堵得哑口无言,片刻,冷笑道:“你若是这么说话,我便要请我儿进来瞧瞧了。”
妇人不?卑不?亢:“莫说老何?,您老即便是请御座上皇帝下来,理也是这个理况且您也请不?进来么。”
封澄坐在一旁,渐渐地目瞪口呆。
她感觉自己?猝不?及防地看了?一场好戏。
当年姜徵和深宫大?院里那群人唇枪舌剑时,也是这么寸步不让、斗志昂扬、旁征博引、长篇大?论。
当时她坐在凤座一旁的软椅上,磕着瓜子,看着好戏,就着姜徵的唇枪舌剑,频频拍案叫绝。
说来奇怪,姜徵从前是再寡言不?过的一个人,怎么一沾那椅子,便成了?个能言善辩的人了?。
封澄就这乱七八糟的小声拌嘴,抱着软乎乎的庄儿,不?知不?觉,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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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赵家地室,赵狩面无表情?地推开禁地大?门?,走到了?冰棺之前,行礼道:“家主,姜太后使者到。”
冰棺中的人,已经无影无踪。
赵负雪坐着轮椅,在冰棺之旁,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冰棺,仿佛是在摩挲爱人的皮肤一样?。
“……向家主索要封将军尸身。”
赵负雪的手顿了?顿,他转过身来,对着赵狩露出了?个笑意:“使者?”
赵狩垂眸想了?想,想起来,似乎这个使者的身体格外纤细些。
赵负雪笑得更?古怪了?。
“今天是姜徵,亲自来了?。”
赵狩悚然一惊,他道:“属下失职。”
可即便是他亲自接引了?使者,他也并未分辨出那是鼎鼎大?名的姜太后,身居于禁地之中,足不?出户的赵负雪,又是如何?得知呢?
身边忽然有轮椅压过冰面的轱辘声,待赵狩抬起头来时,赵负雪已经走远了?。
他松了?口气,心头稍微松了?松,他向心口摸了?摸。
封澄临走之前,将穷道锁震碎,上古灵器,虽坚硬如昨,却已经成了?废材。
他不?知怎么想的,取了?一枚残片,绑了?红线,放在心口,不?自觉地便会去触一触它。
仿佛通过这片冰冷的金属,他便能触到那人的手腕似的。
这会令他镇静而知足。
可眼下,赵狩将手放到胸口时,摸到的不?是冷硬的金属,而是一簇细软的、绵密的东西。
他一脸空白地将红线扯出,红线尾端抖出一片气若游丝的残灰,在他面前散去了?。
“……”
恍惚间,赵狩想起赵负雪古怪的笑容,背后蓦地蹿出一层冷汗。
一股莫名的直觉令他挪动僵硬的腿,艰难地走到了?赵负雪方才坐着的棺前,在看清面前景象的刹那,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冰棺中,有无数血水沉浮。
而血水轮廓,依稀间是一辆疾驰的破旧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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