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澄起了兴致,又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问道:“哦?为何住不得?”

老板唉声叹气:“这倒是最近的事,你看。”

封澄顺着老板指着看过去。

老板绘声绘色道:“这个荒楼呢,名为宝华,从前是我们这里最大的花楼,后面改成了客栈,歌舞升平,游人如织。”

封澄猛地与赵负雪交换了一个视线花楼。

注意到封澄感兴趣的双眼,老板说得愈发唾沫横飞:“可是前段日子,这客栈的生意到头了!”

“原本一群妙龄少女正给龟祭做着排练呢,不料整个龟祭队伍里的女子都失踪不见了,其中有个叫阿环的,是西吉街李家的大女儿,失踪十五日后,忽然现身宝华楼,那日游人正多呢,她一声不响,屠楼成魔!”

赵负雪对这话多的老板颇为不耐烦,看见封澄听得专注,闭了闭眼,又寻了一处凳子坐下了。

封澄道;“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上报天机所?”

天机玉册中可未曾记载宝华楼之事。

赵负雪面无表情;“有陈氏这庞然大物在此,天机所想必式微。能按律把阵亡修士上报,已经算是给天机所脸面。”

老板点头道:“正是,有如日中天的世家在,天机所里那几个老弱病残也就配抓几个跳大神的,有人说这阿环的死和陈家脱不了关系,谁敢往天机所捅?这又不是京城的天机师……扯远了,自阿环屠楼后,宝华楼便进不得人了,进去一个死一个,听说更夫夜间路过时,还会见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在宝华楼附近摇晃……不行了,太吓人了。”

封澄心下了然:“陈氏有关系?”

老板叹道:“只是传闻据说陈氏修士言行轻薄,似是唐突了环姑娘。”

封澄心道又是一个定向化魔。

老板道:“总归不是好东西,两位还是莫要去招惹了,若是不嫌弃,不如来寒舍住一晚,我家常有客房,一应器具都是齐全的。”

封澄拱了拱手,道:“那就叨扰了。”

封赵二人随着老板而进了客舍,老板的客房干净齐整,他给二人安置了临近的屋子,两床相隔不过一张薄墙,封澄累得慌,洗浴过后,头一沾枕头,飞快地沉沉睡去了。

而一墙之隔的赵负雪,却是心乱如麻,他在屋中捧书踱步,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心中仍是杂乱。

夜里寂静,屋中只有烛泪滴下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那边的呼吸声。

客房的隔音并不好,如若靠近墙壁,能听到隔壁的呼吸声。赵负雪放下书,叹了口气,方上床去,却又辗转反侧。

“睡得倒是安稳。”

他莫名焦躁,索性坐起来,把见素拿出,就着烛火擦剑。

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子,身上处处是谜团。

处处令人辗转反侧。

一夜漫长。

次日清晨,封澄精神抖擞地出门,迎面便撞上身负长剑的赵负雪。

少年时期的赵负雪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身穿白衣,抱臂负剑,闭目养神,不知等了多久了。

在天机院时,赵负雪也常这样等她。

彼时他多病难行,病容俊美而苍白,逶迤长发垂到轮椅上,身上的药香与桃花香缠得难舍难分。

他总是早许久,封澄后知后觉地发现,拜师这些年,从来都是赵负雪在等她。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树下赵负雪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脸来,封澄一见他,噗地一声破功,笑了出来。

赵负雪的眼下一片乌青,黑眼圈重得无法忽视。

少年顶着黑眼圈,似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睡觉时,隔着墙都吵。”

封澄:“?”

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