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过去，留下的只有颤抖的霍舒一个人。

那张签了字的纸飘飘晃晃在他面前落下，他好像能听见奶奶自言自语的声音：“哎呀，我老了，有什么好住院的，别浪费那个钱，我们回家吧，嗯？”

他背靠着瓷砖缓缓滑落在地，身后安静的房间里，是永远都没法和他回去了的奶奶。

颜烟看着手心中越来越大的黑色圆点，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宁愿不要这种能量。

她慢慢从口袋里翻出来，顺着他的手臂走到他肩膀上，踮着脚吃力地摸了摸他的头，无声地安慰着他。

他的头埋在双膝之间没有动，细软柔顺的黑发挡住了眼前所有的光亮，就那样沉默地蹲在病房前。

颜烟很担心他的情况，她只能一遍一遍抚摸着他的头，小声安慰他。

“霍舒，你还有我。我陪着你，我们回家。”

许久以后，霍舒双手伸过来捧住了颜烟，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脸从阴影中一点一点显现，深寒的眼眸没有波动，只有眼尾有些红，克制至极的悲痛只向内敛，表面上他依然是那个冷静麻木的少年。

他没有将颜烟放进口袋里，而是捧着她一起走进了病房。

白布之下老人的样子很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他的手在虚空之中抚过，然后替她盖好了白布。

自从在医院回来了之后，霍舒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看着白天和夜晚交替了好几次，里头都没发出一点声响。

颜烟很担心他，但又被关在门外进不去，只能在门口徘徊，时不时叫上霍舒一句。

“霍舒，你饿了吗？”

“霍舒，你不去上学吗？”

“霍舒？霍舒！”

“霍舒天亮了！”

“霍舒，你还活着吗！”

里面实在是太安静了，颜烟怕霍舒做傻事，想了想决定豁出去了，她慢慢走到门缝处，试探着把脚往里面伸了伸。

再变小一点的话，就能从门缝里挤进去了吧？

有了那些黑色光球的力量，颜烟现在已经能控制大小变换了。

颜烟努力控制住身形，试探着将两只手也伸了进去，很好，能过去。

她正要一鼓作气把头变小点拱过去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啪唧”一声，颜烟打开的门撞飞，骨碌碌滚出去老远，直到撞到桌脚上才停了下来。

霍舒步子一顿，眼角只瞧见一团金灿灿的东西飞出去了，看清是颜烟之后，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慢慢蹲下，看着面前趴成一摊饼的小人，问道：“你，没事吧？”

颜烟眼冒金星，好半天才捂住自己的脸，泪眼汪汪爬起来，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委屈：“你干嘛啊！”

貔貅大人的脸是你能打的吗！

霍舒手指试探着碰了碰她，颜烟气冲冲转过身去，霍舒指尖一顿，又收回了手。

身后半天没有声音，颜烟不大乐意了，这人把她都撞翻了，都不道个歉吗？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余光瞥着霍舒的脸，希望这个人能自觉过来给貔貅大人道歉。

霍舒低头看着她，黑卷的眼睫挡住了眼里的光，他将小人捧起来，看着她白嫩脸上明显的红痕，嘴角下压：“是我刚刚撞到你了？”

颜烟高傲地抬起下巴，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的脸带着些婴儿肥，看起来圆润软弹，搓脸时很像小海獭，有种呆呆的感觉。

霍舒唇角微微上扬，极浅的笑意一闪而过，他用指腹摸摸小人的头，诚恳说道：“抱歉，是我没注意。只是，你挤在门那里干什么？”

颜烟抬脚狠狠地踩了踩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