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吭哧吭哧钻进草丛里,头盯着草簇,只留一双眼警惕打量着那些人。
角落无人注意,颜烟这才动手,一抹白光在傅白面前闪过,慢慢顺着窗户的缝隙伸了进去,过了一会,裹着一个烧鸡和半碗饭飘了回来。
“离开这里再吃。”镜中人语气很冷,乍一听像是在呵斥他。
傅白愣愣抱着那只烧鸡,烧鸡的焦香味不断往他鼻子里钻,他听着镜仙大人清冷的声音,从里面感知到了暖意。
即使饿极了,他吃得也不失礼数,教养极好。
颜烟沉默了一瞬,还是问道:“你可知究竟为何沦落至此?”
傅白眼里怨恨和茫然揉杂,他放下碗,声音很轻:“我知是如何被送进宫来的。”
“我是被张麻蒙了药送进来的,混进了新入宫的那批太监中。如果不是母亲旧识的那位老嬷嬷认出我,帮我躲过去势这一劫,我就当真如了张麻的意。”
张麻是出了名的醉酒壮汉,酷爱惹事,那年醉酒后竟想对他母亲下手,被他设计推入闹市中,让马车压跛了一条腿。
他竟一直记仇想要算计自己,等到了那天那个空隙,硬生生把自己送进了宫中。
“傅家虽人员庞大,但少了位公子还是知道的,为何迟迟不来寻你?他们要是想找,还找不到吗?还是说,你当真以为仇人只有张麻一位吗?”镜中人声音冰冷,冻的傅白一愣。
张麻身后有人,他也想过,可他很少出傅家门,认识的人并不多,更别说什么仇家了。
傅白神色微怔,接着心头涌上一股戾气:“主母?”
镜中仙并未反驳,可他觉得这荒谬极了。
就算他是傅家男丁之一,他也并未坐上那个位置的打算,平日里多处避让,不结交好友,也不在傅老爷面前露面,那到底是什么招惹她对自己下手?
就连在学堂习书,傅白也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从不露锋芒,所交的课业都平庸无奇。
“你是已经很小心了,”镜中人站起身来,莲步款款走上前,在镜面上幻化出一面充满褶皱的草纸。
傅白定睛一看,呼吸一轻。
那是先生讲起权谋残卷时,他一时兴起在草纸上胡乱涂画的,事后也揉碎丢进竹篓里,怎么会还在。
“你本无错,但在该蛰伏的时候被人窥见锋芒,反而成了别人拿捏你的缘由。”
傅白从未想过,自己沦落至此竟是这样可笑的理由。
镜中人淡淡说着:“傅家主母是为心思缜密之人,尽管你还未成长也未有什么作为,她已思考良多,怕你日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挡了嫡子的路。”
“对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不需要太多的弯弯绕绕,一碗药,一扇门,就够了。谁知兜兜转转叫张青寻得了机会,以报私仇。傅府也只当是出了意外,睁只眼闭只眼了。”
傅白嘴唇颤动:“我一避再避,为何还要逼我......”
镜中人打断了他:“一再退让,直至无路可退。”
“我,明白了。”傅白垂下眼帘,盯着那剩下的烧鸡默然。
他本就憎恶傅家,即使傅家被称为第一世家,心头想要捣毁它的欲望也一直没有熄灭过,只是说出去,只会让人笑他不自量力。
“让你知晓此事,是不想让你眼里只有这小小浣衣局,亦或是小小的陈公公,做你真正想做的。”
她说得风轻云淡,似乎笃定傅白不会屈身在这里。
“镜仙大人,”傅白手指蜷缩了一下,“您,信我?”
“自然信你。”
颜烟软和了语气:“傅白,切勿妄自菲薄。即使身处浣衣局,依然有很多能往上爬的机会。”
得了她这句承诺,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