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浴缸对他来说还算大，波光粼粼的水面投射在他冷白色的肌肤上，鳞片闪动，他银色的发丝在水中飘散开来，让这浴缸都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颜烟没忍住都多看了几眼。

真是好看，像珍宝一样，哪里都是美的，还带有一种非人类的冷血和傲慢，他的年纪还小，那种傲慢和天真混合起来，变成了一种无辜的残忍。

颜烟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德尔没有怎么闹腾，也没有想象中的棘手，除了一开始的戒备来说，一切都很好。

她站起身来，又看了眼在浴缸里自娱自乐吐泡泡的人鱼，走出浴室去拿件睡衣。

虽然是夜晚，但房间里面并不暗，这墙壁上都镶嵌着大大小小会发光的珠子，像灯一样照亮着整个房间。

鉴于这是个童话世界，颜烟就不刨根问底看看那都是什么了，她从巨大花边乌木柜里翻出一套丝绸睡裙，抱着衣服去浴室里准备洗澡。

小人鱼听见她的脚步声，从水里探出头来。

他的头发湿答答贴在脸上，两只尖耳闪动，精致的小脸上还有些水珠，一眨不眨看着颜烟。

颜烟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她走到浴缸后那扇木门旁，慢慢把门拉上说：“德尔，请你躺好不要乱动。”

小人鱼趴在浴缸边上，撑着头看过来，银白色的睫毛缓缓扇动，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颜烟慢慢把门合上，看着这牢固的木门放下心来，小人鱼总不会还能透过木门看过来吧。

她把身上的丝带解开，繁冗复杂的裙摆皱成了一团，上面还有些湿，颜烟脱下来之后感觉身上轻松多了。

她打开旁边的木桶，这里一直都备着水，现在洗刚好是温热的，颜烟舒舒服服冲着澡，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小人鱼注视着那扇木门，然后偏头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

这里的一切都和大海不同，但他可以轻易分辨出水的味道，花碾成汁液的芳香，也可以听到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还有破碎的歌声。

画面便从他脑海里展开来，那位头发乌黑肌肤却雪白的人应该是在玩水，她细瘦的手指在水面上波动，从那轻轻的笑声中，他仿佛能看到她笑的样子。

大概是唇角翘起一点点，眼睛却弯弯成了月牙，就像她喊自己名字时的那个样子。

她的眼睛很好看，看人的时候眼眸一闪一闪的，黑里揉了金，像雾夜里闪烁的星辰。

德尔喜欢黑色，喜欢她的头发和眼睛，他也喜欢她的脸，美的像海底里最脆弱最珍贵的花。

所以见到她的时候德尔并没有杀掉她，而是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她。

他向来知道怎么表现出别人最喜欢的样子，摸清人心甚至是蛊惑人心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

你看，就算他伤到了她，只要乖巧一些，放低些姿态，她就什么都不会计较，反而想着要怎么掏心掏肺对他好了。

此刻，他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歌声，血红的嘴慢慢张开，轻声跟着哼唱起来。

颜烟唱出来略显诡异的调子在德尔的哼唱中，慢慢成了一首流畅空灵的曲子，带着来自大海深处的神秘力量，足以蛊惑一支船队的所有船员。

他哼了一会就没再发出声音了，像是无聊一样扎进水里，鱼尾轻快地摆动着，游了一圈后他又恢复了最开始的那个姿势，趴在浴缸上盯着那扇木门。

那扇木门在他的注视下拉开，里面的人步伐轻快走了出来，她换下了繁琐的长裙，挽起的长发也放下，像瀑布一样垂在后面，映衬的身上的肌肤更加雪白。

也显得手臂上的抓痕狰狞。

颜烟甩甩头发，走过去看见德尔一动不动，有点担心他，弯下腰来问着：“德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