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塔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倾向和平、守序的,可说是善良又温和的混血,变成如今铁血的模样?

人类的社会究竟如何地塑造了他……

这一切弗得切林无法感同身受地理解到,早在两人走上不同道路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这种机会。

或许他看到了太多的不公,人类、精灵、矮人……维斯塔已经坚信他们没有任何可能会真正成为混血的盟友。

或许他甚至被迫背弃了自己的混血族群,在被人类阴谋诡计无辜牵扯进的因戈丁混血群体面前,维斯塔无颜再面对他们。

他曾经答应过他们什么?说服他们安心地躲藏在帝国的泥缝里,那些看似睿智的话语,似乎成熟的安抚,其实什么也不是。

而尼姆巴若群岛混血武装组织领导者弗得切林,他的力量已与青年时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如今却说:“我们需要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的认可与支持。”

维斯塔讽刺地笑了,“穆尔玛斯特的黑色旗帜都在海面上连成了黑色的波涛,而你还在这里?”

“我来,是因为你,因为你们……在这里。”弗得切林沉重地说。

弗得切林口中所谓家门口的事“没人能毫无代价地从阿特拉斯的遗产中收获真正的力量,我不能放任你们步入危险,或者……将危险带到尼姆巴若。”

维斯塔低声说着,但他并不再像从前是因性格温和而弱势地表达,如今他更多是在压抑心中翻卷的情绪,“阿特拉斯会成为混血的国度。”

他咬牙说:“混血必须有自己的国家!”

弗得切林顿了一下,而后也压抑着低吼:“而后这个国家,就会覆灭在其他种族、国家与地区势力的围攻之中,混血又必须破碎地流浪。”

他稍一闭眼,“阿特拉斯、费勒姆……坠星海的每一座城市,最后都真正地坠落到这片海洋里,尸骨无存!”

那些景象无一不是翻涌着血色,“你们会让混血微弱的希望与火种被彻底剿灭……”

“那你又做了什么呢!领头鹿?是跟人类的公爵在烈酒与珠宝中醉生梦死,还是依旧带着那群懦弱的混血在岛屿与大陆的夹缝中躲藏?”

维斯塔笑着,手臂竟然因为强烈的愤怒而轻微地抽动着肌肉,那些肌肉束像虫一样在皮肤下起伏不停,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抽出剑。

弗得切林收紧了手上的力道,他不可能为自己解释什么。

于是两人都沉默下来。

维斯塔认为,自己已经从对待人类帝国有着不切实际期待的少年时期走出来了,但曾经那么强硬的弗得切林,如今却变得这样地……懦弱。

他对此早有预料,这也是离开埃尔文皇家第五军团后,维斯塔没有选择重新回到尼姆巴若群岛的原因。

“……”维斯塔闭了闭眼。

而后两人凝视着彼此不再年轻的脸庞,都发现一个并不让彼此意外的事实:对方的样貌甚至令他们感到陌生。

维斯塔最终还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闪着寒光,魔力几乎在手臂与剑之间形成了联通的回路。

而弗得切林根本不会畏惧,他拔出的弯刀上缠绕着图腾精魄的魔纹。

分别多年的兄弟,一如那个分道扬镳的夜晚时,握住了彼此的武器,要坚持自己的信念。

而站在弗得切林身后的他的同伴中。

这群混血中。

阿丽莎像一尊白色的玉像,她凝望着前方。

“阿丽莎,你在看什么?”夏玛粗声问她。

但阿丽莎已经没有为夏玛故作悄声导致语调别扭而轻笑的心神了。

她说,“那是我的朋友……曾经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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