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浑身不下十道深深浅浅的伤口，最严重那道在侧腹，鲜血滚滚流出，在冰凉刺骨的河水中，疼痛非常。

但心中是对伤口、鲜血习以为常的麻木。

他后背突然被某种坚硬不平整的鳞甲顶住，一股巨力让他极速上升破开水面。

理博咳呛出胸腔积压进的几口湖水。

他反手攀附在身下的水中异兽上。

吻部扁而长，深咖啡色上有黑红色斑纹，强而有力的尾巴上有数排竖起的尖刺。

一头体长近两米的爬行类鳄兽。

理博力竭地翻身倒在湖泊岸的泥滩上，他侧着脸深深喘息着。

近半米长的巨大吻鄂凑在他脑袋旁，不用怀疑，这巨口开合一下就能把理博的颅骨整个咬碎。

生着尖锐棱嵴的头部眼眶中，那双鳄鱼的眼睛黑黝黝地盯着理博，“你知道的，大家只是好奇你是什么。”

理博惨笑一声，“贝莱娜。”

他深深地，努力地喘息着，被这帮混血玩闹，或者说，殴打又溺进湖水里，让他的生理状况陷入糟糕境地。

“贝莱娜，荆草，”理博用着力气，但声音依然细弱，“来做草鞋，容易坏，那是……”

“最穷最穷的，劣民，才用的。”他跟那双冷血的竖瞳，黄色膜上一道黑色细缝的竖瞳勉力对视着。

理博是在解释他为什么拒绝了贝莱娜的赠礼吗？

贝莱娜似乎能看见他眼睛中燃烧起来的情绪。

那野物的喉咙间发出人的声音，如她孩童形态那样尖利，“哈哈哈你在生气吗？你在生气！”

理博知道，贝莱娜从来没有怀抱善意，这个群体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这个群体只是一条食物链。

贝莱娜笑嘻嘻的声音也跟她人形时一模一样，“谁让你一直一直是那个样子呢，人要在森林里奔跑，就要穿鞋，我帮你收集材料呀。”

理博依然尽力不在最后的尊严上退缩，他明白贝莱娜的嘲讽。

如果不是勇猛的野兽，就要忍受人类身躯的脆弱。

贝莱娜在蔑视他。

这是一种甚至有些隐蔽的歧视。

他不是要穿鞋吗，我帮他收集材料，就是这种破烂一样的东西吧，人类很需要这种垃圾呢。

他似乎能听见幻想中的，贝莱娜跟她的同伴在森林里的谈笑。

“咦，难道你其实是不需要的？”鳄鱼爬近他，这动物的神态是非人的，但却用着群体性的语言传播着信息，“你很介意这种是穷人用的呢，其实是觉得材料太差劲吧。”

贝莱娜叹息地笑了声，“但你没发现吗，你跟这种廉价货色很相配哦，都很劣质。”

理博精疲力尽，模糊的眼睛看不清这帮混血的动作，只从天光的变换中察觉到天色已暗。

他必须在天黑前离开森林。

即使是这样的食物链，他也必须全身心投入，因为，另一边更糟糕。

理博明白，贝莱娜他们是对他无法化形成兽而不满。

但是，与混血不同，他没有变形的天赋能力。

混血往往继承了血脉力量，随着成长能够逐渐掌握两种形态。

而理博是一头奇美拉融合兽。

理博在孤月清影之下，一瘸一拐地往森林外走。

他不属于人类，身上有着异种的痕迹。

他也同样不属于混血，他的弱小，他的“劣等”，让他没有归属。

但理博是个顽强的孩子。

他在心里大声嘲讽着贝莱娜。

不过是群脑子空空的野兽罢了，他们不明白，根本不明白人类的恐怖。

他脑中勾勒着一个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