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长着獠牙和长吻的异形脸部的稚童装模作样地向他躬身行礼。

虽然都认得彼此的脸,但大家喜欢聚在一起时用那些“异样”来作乱七八糟的欢迎式。

越是在人群里被歧视被贬低的东西,他们越要将其高高捧起,私下里凑在一起把其作为象征。

那个最先注意到理博的小孩脸上有着数道翁张着的腮裂口,她张嘴时能清楚看见极其尖锐宛如锥子的锯状齿。

“我收集了一些荆草,你要吗?”这个小孩在周围里有着隐约的统率地位,她这样问理博。

有个孩子不满道:“贝莱娜!”

一条尾巴却唰一下甩了那个出声的小孩的脸,一条红痕出现后,一道血渗出。

尾巴的主人嘻嘻笑着:“闭嘴吧臭泥巴,蠢货。”

被打伤的孩子并不还嘴,他呐呐地抹了把脸,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迹,红色一闪一卷,那是条分叉的肉舌。

理博摇摇头:“我不需要。”

鲨鱼齿小孩瞥理博的脚一眼,她用手臂圈住旁边还在仔细舔舐自己血液的同伴,一挥手大剌剌说:“好吧,随便你。”

一个身影突然从头上的繁茂树叶中倒吊着挂下,“贝莱娜,你们好慢。”

贝莱娜把一根树枝拿在嘴边一口咬成碎渣,她笑着说,“沃丝卡你怎么那么急,猫头鹰妈妈让你回家睡觉了吗?”

在场的孩子们大笑起来。

沃丝卡倒挂着,她的脚是纯粹锋利无匹用于俯冲捕猎的鹰爪,她那双竖瞳移动着盯住孩子群中一个。

一道棕色的锐影嗡地一声飞扑向那个有着狼吻的稚童。

理博几乎看不清的瞬息里,一条瘦弱却灵活的狼尖啸着往外围扑走,一只与人类幼童大小仿佛的鹞鹰抖着翅膀,绕着那匹小狼翻飞。

他们似玩闹更似争斗的对峙掀起几块带着草根茎的泥土,羽翼扑簌声和稚嫩的狼嗷混杂一起。

“奸猾禽种。”狼孩脖颈旁被撕裂几道皮肉翻出汩汩流血的伤口,豺狼咧着利齿喘息道。

完全化形的沃丝卡滞空啸叫一声,冲出头顶的绿荫往森林更深处飞去。

任由鹞鹰沃丝卡和豺狼库雷搅打在一处的贝莱娜笑眯眯地看群童起哄两者,她原本环着同伴的手拉开蛇舌还缠着的手指,“法切,别玩啦,该跑起来咯!”

那些生着角的小孩肌肉膨胀,手掌变形成肉蹄,一头头蹄目兽类跃然而出,野性地追着沃丝卡离去的方向。

原形适合在森林中活动的孩童宛如回归他们的真性,一个个兴奋又野蛮地冲出去。

贝莱娜的眼瞳变异成竖瞳,牙齿更锋利,划开了她仍与人类相似的唇部皮肤,流下一道道血。

她裸露着的皮肤上出现一片片暗光闪烁的鳞,四肢肌肉不正常地鼓动着。

她转头冲着理博说:“快!”

理博看着贝莱娜扯了扯变成一条长蛇盘上她腰身的法切也跑了起来。

“小杂种,你真弱啊。”那个甩了法切一尾巴的驰龙混血有着巨大的长吻,咧开的嘴中诞水挂在窄刀齿排间,他凑到理博附近讽笑了一声,晃着粗壮而长的尾巴奔走离去。

真要论起来,这里的谁不是杂种?

而对人类来说,纯血的兽人又怎么不会被蔑视为杂种?

但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他们欢迎一切想参与这条食物链的野种。

在美德与社群之外,划分阶级的标准如此原始,彼此的关系混杂了下一瞬就会争斗起来的血腥气息。

这就是混血,在人类社群的阴沟处,苔藓丛生的阴影之地,凝结起来的团体。

他们是自由,也是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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