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和他小时候的记忆没什么不同,他爷爷建造的,又按照他父亲口味,变得更高深莫测,透着一种年轻人会嫌绕的风格。
正值傍晚,偌大宅子里灯火通明。现在外面的普通人如果死了,会在政府安排下完成液态氮化,十分快速,先冷冻,再降解。但这种财阀大家族讲究排场,何况黑泽治这种身份,遗体会请最好的专家来做防腐,保留完整的样貌。葬礼仪式也非常传统,到处都悬着白布,等请的人做完法事,再将棺椁抬进族坟。
佣人往来,匆匆忙忙搬着奠仪,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黑泽昴自己掌握着半条新科技产业的命脉,在自己住的地方却不爱放人工智能,他曾说过,这东西最容易被控制。一个人应该更喜欢能握在掌心的东西,比如真实跳动的生命。
黑泽崎瞥了一眼,一堆摄影师和打光师围在去大书房的那条小道上,大概在给他爹服务。
“我父亲呢?”他波澜不惊地问。
秘书快速回道:“董事长在录追悼视频,这是面向集团内部所有员工和家属的。”
“…我知道了,”黑泽崎挥挥手,“那我在这等他。”
他的发小田中季站在大门口,也刚来。
今天突发事件,台子都没搭起来,赶来的基本就是关系近的一些故交,派直系小辈上门,既显得庄重,又不会太麻烦。
田中季看到他,过来拍拍他的肩。
“节哀啊。”
“行了,别肉麻。”黑泽崎说,“我和老头子又没什么感情。我奶奶对我倒还行,可惜她死得早。”
“倒不是这么说,”田中季道,声音压低了,“外面都在传,老爷子走了以后,要上来一个家族理事会的人…”他的眼睛落在黑泽崎身上。
黑泽崎冷哼一声,转了转腕表:“让我爹担心去吧。”
就在这时,他一抬眼,看到不远处,花丛前站着一个修长人影。
那人背对着他们,握着剪刀,听身后几个人给他汇报着什么,边从容不迫地剪着一颗白玉兰。他身上的衣服也是一种米白,压着很素的花纹,整个人就像溶进了花里。
但黑泽崎看出来了,他动的时候很慢,不知道为什么,姿势显得有点怪异,就好像脊椎尾端堕着什么东西,让他的着力点微微偏移。像残疾人,但那毫不明显,也毫无损他白腻脖颈的迷人也许只是观者太敏锐的缘故。
他的上方几十米是嗡嗡低空飞行的巡逻机,微风吹起头发,拂在他的额间,清美白皙的侧脸线条优美,有种说不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