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为国为民的贤明太子，杀了替国征战的铁骨将军。

还有我的母亲，被他囚于深宫数年，最后含恨而终。

我看着他稍显浑浊的眼睛，静静道：“也许真是菩萨保佑，上天冥冥之中皆有安排，让我活着遇到了心中仍有坚持的那群人。”

我的心境堪称平和，来时路已走过，便不必去抱怨什么。

都是经历，这无可辩驳。

况且，如今也算是见证了因果有报。

“陛下，您不必向我忏悔，我虽是那场浩劫的幸存者，吃尽了苦头走到您的面前……”

“前太子一案沉冤得雪，云皎没有办法替已经逝去的人说出原谅，而云皎本人，只能说……”

窗外忽有惊雀飞过，我转眼去看，又回眸，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

“来时路迢迢，所幸前路光明灿烂。”

这笑意像是历时数年，终于有一种生气向他袒露。

皇上脊背塌下，难得颓唐：“云皎，孩子，只要坐上这把皇椅，就算是闻铮，也是会变的。”

我无可辩驳。

良久才说：“或许吧……”

……

出宫时，我发现沈闻铮已然领兵，蓄势待发。

我有些被吓到了，又被他一手托起，安置于马背上他的身前。

路途颠簸，我终于找回了心神。

“我第一回进宫，就在想，我以后绝对不要再穿如此繁琐的衣裙，闻铮，我想了很多。”

“我听过许多夫妻成怨偶的故事，也想，你我二人，或许时过经年，便相看两厌。”

“或是你变心，为了谁弃我不顾，到时我所处之地，不是简单的侯府，而是深宫，出逃太难，若我像我娘亲那样在宫中含恨而终……”

沈闻铮未曾插话，只是揽紧了我。

他不会。

我轻轻笑起来：“可我又想，与我相见不过五面、便能坦诚之人，与我相付真心、愿以性命相护之人，见过太多人世间爱别离怨憎会、百姓苦楚之人，善待臣属、心怀怜悯之人……”

我回握住他的手臂，说：“但我还是愿意相信，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御座冰冷，我也不愿让你一人。”

沈闻铮忽然勒马，云皎的话令他胸膛震颤，心如擂鼓。

风雪太冷，他用大氅将怀中人罩紧。

将其纳入怀抱，才觉得此生完整。

“云皎，你要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