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廉……”皇帝喃喃地唤着高公公,发现含凉殿内空荡荡的,仅他一人。

他试着从龙榻上起身,但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脚下一个踉跄,皇帝狼狈地从榻上摔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半圈。

“吱呀”一声,含凉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灯笼的光辉也照了进来。

“高廉。”

皇帝又唤了一声,艰难地将视线从下而上地往上移,直到几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才知道来人不是高公公,而是礼亲王、镇南王以及顺王等一众宗室王亲。

“皇伯,皇叔!”

皇帝虚弱地喊着,对着他们伸出了一只手,“快扶朕起来!”

镇南王第一个动了,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皇帝身边。

在见到皇帝前,他有很多话想问皇帝,想问是不是先帝对他的王妃下了药,想问为什么皇帝明明知道这一切却隐瞒了他与王妃这么多年……

没等他问,就见皇帝眼神游移地避开了视线,心虚之色藏也藏不住。

“我早该猜到的。”镇南王失望地闭了闭眼,“顾灏,你与先帝还真不愧是亲父子。”

三十年前的往事这一刻翻涌而来。

当年,他之所以会酒后与白氏滚在一起,便是先帝特意将他灌醉。先帝甚至还怕白氏怀不上,生怕他不纳白氏,令人将承珠丸送到了白氏手中……

今春四月,当镇南王发现儿媳许氏手里竟然有承珠丸时,就隐约推导出了一些真相。只是,先帝都死了十九年了,他也无法去质问一个死人,更没办法找死人算账!

镇南王心里似藏着一头狂暴的野兽在横冲直撞,在咆哮、悲鸣……

见镇南王一动不动,顺王犹豫了一下,叫上肃王一起合力将倒在地上的皇帝扶上了龙榻。

皇帝难受得连坐起来都做不到,只能挨着瓷枕平躺着。

礼亲王这时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后,以宗令的身份说道:“皇上,以您的龙体是不可能再理朝政了,本王与首辅以及阁老们已经商议过了,不如先立储君,由太子暂代您处理朝政。”

“待来年元月,您再禅位太子,当个太上皇,安享晚年……”

礼亲王娓娓道来,根本就不是在询问皇帝的意思,而是在宣布一个既定的事实。

此刻正守在含凉殿外的高公公将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唏嘘:果然。皇帝这次住进宜春园,怕是要住上一辈子了,再也别想回紫禁城了!

“立储君?”皇帝一愣,满脸错愕地看着榻边中的一众宗亲。

晨风徐徐,灯火摇曳,在这些人脸上形成诡谲不明的暗影。

这一瞬,皇帝竟觉得这些人何其陌生。

皇帝忍着满身的不适,干巴巴地说:“立储一事势在必行,可还得容朕仔细斟酌人选……”

皇帝心头燃起一簇业火:他们竟然想逼他禅位太子?简直是目无天子,欺君犯上!

“人选……我们已经挑好了。”礼亲王打断了皇帝,“只需皇上签字御批。”

“放肆”两个字就在皇帝嘴边,想说他们竟然越过他擅立储君,但他终究咬牙忍住了。

很快,就有两个小内侍搬来了一张书案,摆放在龙榻边。

礼亲王将早就准备好的那卷立储诏书,摊平在案上,高公公亲自为皇帝研墨。

皇帝在内侍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有些急切地去看那旨诏书……

这一看,他惊呆了,双眸不由自主地瞪大,呼吸猛然急促,连胸口都在作疼。

“皇上,签字吧。”礼亲王亲自将一支狼毫笔递到了皇帝手边。

皇帝忽然奋起,挥臂将那那支狼毫笔打了出去,厉声道:

“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