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肯回南疆就好!
顾湛长长吐出一口气,也上了马,追着朱轮车离开了。
夕阳彻底落下,天边的火烧云仿佛那燃烧殆尽的灰烬般被夜色吞没,天空变成了近乎眉黛的深蓝色。
观砚远远地望了眼镇南王父子的车马,也松了口气。
他吩咐护卫继续守着大门,自己回了府,去找正在酒席中敬酒的萧无咎。
酒席中,早已酒过三巡,宾客们一个个醉意醺然,红光满面,气氛热闹喧阗。
今日无大小,宾客们大多与萧无咎相识,难得可以为难这位清冷矜贵的探花郎,都纷纷来敬酒。
也就这种时候,萧家子嗣众多的好处凸显了,上至同辈的八位兄长,下至萧子晟等子侄,全都能挡酒。
他们喝九杯,萧无咎只在万不得已,推辞不了时,才喝一杯,还恰到好处的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
看着演技绝佳的九爷,观砚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人不知道,他自是知道,他家爷酒量好着呢,在西南时,把那些獠人全都喝服气了。
但萧无咎从不贪杯,对于饮酒,总是很节制。
直到如今看镇南王,观砚才回过味来:当年镇南王时酒醉犯了错,给了白侧妃可乘之机,这件事也在九爷心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而镇南王适才这副借酒消愁的样子,看在九爷眼里,怕是甚为不喜。
这时,人群中心的萧无咎似乎察觉什么,借着酒杯的掩饰朝观砚这边看来,观砚只微微点了下头,意思是凤阳大长公主搞定了镇南王。
萧无咎爽快地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引来一片叫好声。
宾客中又递来了一杯酒,这杯酒被顺王世子给挡了。
顺王世子还笑嘻嘻地给萧无咎递了一个亲热的眼神,意思是,都是自家兄弟,别客气。
……
又过了半个时辰,墨竹与观砚扶着“不胜酒力”的萧无咎成功从喜宴脱身,墨竹悄悄对着观砚比了个“八”的手势九爷只喝了八杯酒。
绝了!观砚比了个大拇指。
做戏做全套,两个小厮将萧无咎一直扶回了他的外书房。
在迈入屋的那一刻,萧无咎就“酒醒”了,推开了两个小厮。
两个小厮识趣地退后两步,墨竹道:“爷,沐浴的水已经备好了。”
“要先喝一杯醒酒茶吗?”
萧无咎摇了摇手,示意不必,转身进了净房沐浴。
他没醉,也就有两分微醺的酒意而已。
很快,屋内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
半个时辰后,萧无咎带着满身水汽再次走进新房,一眼看到楚明鸢正斜卧在美人榻上看书。
在萧无咎去敬酒的这段时间,楚明鸢早就吃了东西,又洗尽铅华,梳洗了一番,此刻她身上穿了一件轻便的真红色罗衫,一头浓密的青丝重新梳了个松松的纂儿,一副惬意悠闲的模样。
见萧无咎归来,她放下了手里的书册,干巴巴地问:
“你吃了多少酒……要喝醒酒茶吗?”
她微微地笑,明媚的笑容中藏着一丝丝的局促。
萧无咎立即注意到她捏着那册《麻衣神相》的指尖略微发白,突然意识到她在紧张。
在进屋之前,萧无咎的心中原本有一丝丝说不出的躁意。
这是方才在萧府的大门口看见镇南王时便升起的戾气,哪怕他揍了顾湛一顿,哪怕他来之此之前事先洗了个冷水澡,也依然不曾消减。
可是,此时此刻,当他对上少女那双漂亮明亮的凤眸时,感觉似有一阵清风轻轻地拂上心头。
那丝燥意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