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这番话不止是说给皇后听的,更是说给皇帝听的。

突然,凤阳抬脚朝地上的那把短刃踢了一脚,直踢到了四皇子的跟前。

“顾晨,你方才不是说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要杀便杀’吗?”凤阳冷冷地盯着四皇子,哼了一声道,“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你若是个枭雄,现在就捡起这把剑,尽管饮剑自刎。”

“动手吧。”

四皇子慢慢地捡起了地上那把被踢到他跟前,原本属于太子妃的短剑。

又慢慢地将剑尖指向了自己的脖颈。

剑锋在灯火中闪着刺眼的锋芒,三公主等女眷忙不迭地移开了目光。

“老四!”袁皇后吓坏了,泪水夺眶而出,凄声喊着,生怕失去她仅剩的儿子。

四皇子的手肉眼可见地轻颤起来,久久没有刺下……

当三息过去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不敢。

皇帝心绪复杂地闭了闭眼,既失望,又有那么一丝释然。

袁皇后颓然地几乎瘫成了一滩烂泥。

凤阳嗤笑了一声,又道:“我活到这把年纪,见过的枭雄豪杰还少吗?”

“顾晨,若你真有这个烈性饮剑自刎,就算我有眼无珠,小看了你。”

皇帝一言不发地背过了身,不再看四皇子,步伐坚定地朝正前方的高台走去。

当他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仪,又变成了平日里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这时,楚明鸢从东偏殿出来了。

袁皇后急切地看向了她,想问,又不敢问,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柳贵妃暗暗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几乎用尽全力才没露出异状来。

还是萧无咎代她们问了:“太子妃怎么样?”

“血止住了。”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楚明鸢从容道,“胎儿也暂时保住了,接下来太子妃需要卧榻三个月,好好安胎。”

“等太医来了,再请太医开个安胎的方子。”

袁皇后顿时松了口气。

而四皇子眼角瞥着皇后,眼底闪着阴鸷的光芒。

“胎儿真的保住了?”三公主有些怀疑地问。

她自小在宫里长大,见惯了宫里的勾心斗角,在这深宫,想要生下孩子难,想要养大一个孩子更难。

太子妃刚才出了那么多血,照理说,胎儿应该保不住才是……

楚明鸢不欲与三公主多言,只是道:“等太医来了,公主自见分晓。”

这才短短半个时辰,外头金戈之声渐熄,这也意味着宫里的逆党被铲除得七七八八。

众人皆是如释重负。

那些宗室亲王虽然也忧心宫外的情况,担心自家有没有被波及,但也知这个时候不能添乱,都乖乖地等在宫里头,等着天亮……

天还没亮,薛寂带着落网的黎止先回来面圣,还带回来了好几封东厂从黎府搜来的书信与密函。

有黎止与四皇子往来的书信,四皇子在其中一封信中担保来日他登上那至高之位,必封黎止为护国公;也有黎止与现驻守西北的大将军赵辰泽往来的密信,两人在信中密谋构陷景如焰通敌卖国,如何亏空军饷……

桩桩件件令人心惊。

“为了西北兵权,陷害忠良;亏空军饷,中饱私囊!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皇帝勃然大怒,眼前一阵发黑,手中的那封密信飘飘扬扬地落在了地上。

皇帝用手捂着左胸口,呼吸一窒,差点没背过气去。

幸好,薛寂早有准备,还带了一个太医。

太医连忙上前,给皇帝嗅了下嗅盐,又掐了几处穴道,皇帝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