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老妻自嫁入萧家,便一直当家做主,随性惯了,又怎么会想往家里娶个公主供奉着!

萧尚书从旁边的镇纸下拿过一张红纸,递给萧无咎。

“这是她请大师算的黄道吉日,你看看。”

萧无咎捏起那巴掌大小的红纸,飞快地扫了一眼。

入目的是一个眼熟的日期。

“四月初六。”他念道。

距今只有一个月了。

短短一个月准备婚礼怕是有些仓促,在某些方面就只能从简了。

他记得这是二皇子、三皇子大婚的日子。

的确是个宜嫁娶的黄道吉日。

萧无咎与萧尚书静静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约莫能猜出萧老夫人是有意怠慢这场婚礼。

皇子大婚的日子,意味着萧家、楚家的世交故旧中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会进宫赴皇子们的婚宴,自然就不能来萧家道贺,这场婚礼注定冷冷清清。

除此之外,萧老夫人应该还在打别的什么主意……

萧无咎心知这一点,却不甚在意,将那张红纸叠好收入袖袋中,轻描淡写道:

“一个月,足够了。”

一个月,足够他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好!”萧尚书意会地笑了,笑容明快,颔首道:“早些举行婚礼也好,免得节外生枝。”

“你娘也会高兴的,她盼这一天都盼了好些年了。”

“明儿我亲自去找楚敬之说。”

当老妻提出将婚期提前时,萧尚书也动心了,觉得这委实是个好主意。

不是因为三公主,而是他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镇南王都找上门了,话里话外地试探萧无咎的生母,幸而自己早有准备,还拉了余侍郎作陪,让对方有所顾忌。

不过镇南王既然起了疑心,必不会善罢甘休……

哪怕萧尚书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临,心中还是觉得不舍: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是他精心教养长大的,却要被别人抢走了。

而他不得不放手。

萧尚书端起茶盅喝茶,隐藏自己的失落。

当他放下茶盅时,已然恢复正常,旋即道:“阿咎,陪我下局棋吧。”

“我们好久没下棋了。”

萧无咎微微地笑,问:“我让您几子?”

萧尚书先伸出三根指头,比了个三,又后悔了,加了一根指头:“四子。”

也不等萧无咎回话,萧尚书就自顾自地往棋盘上放好了四枚黑子,颇有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老父亲就是个臭棋篓子,萧无咎对此见怪不怪,面不改色地将指尖的那枚白子夹于食指、中指之间,稳稳落子。

“梆!”

墙外传来了代表一更天的梆子声。

还伴着更夫洪亮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阵阵梆子声响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在这寂静无人的夜晚,尤具穿透力。

正支肘打瞌睡的楚明鸢被一记梆子声惊醒,身子微微一颤,忙睁开了眼。

她眨了眨惺忪的眼眸,还有些恍惚,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明晖堂。

厅堂中央,账房们还在与族长、族老们对账,账才对了一半,算盘声“噼啪”响着。

楚明鸢打了个浅浅的哈欠,眼眸渐渐变得清明。

方才打盹的那会儿,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萧无咎。

不,或者该说,是前世隆兴二十二年,她在清净寺遇到的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白衣青年。

前世,那个青年从头到尾都没有揭下面具。

可在她刚才的梦中,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