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忌口,那总该有偏好吧?
“别告诉我,你连偏好都没有?”
车窗外,霓虹灯的光影在他侧脸流转,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分明。
半晌,我终于轻声说道:
“麻辣的......越麻越好,越辣越好。”
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这些年,我早已习惯了在饭局上微笑说“都可以”。
在同事聚餐时默默避开红油翻滚的火锅。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没有偏好的好好小姐,连我自己都快信以为真。
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秘密。
绿灯亮起的瞬间,我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巧了,我知道有家店的青花椒,麻得能让人看见走马灯。”
车一路朝前开,雪松的清香一直萦绕鼻尖。
我隐约感觉到车速被他有意识加快。
大约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车拐进一条梧桐掩映的小巷。
停在一扇爬满常春藤的灰砖院墙前,门楣上悬着盏竹编灯笼。
暖黄的光晕里隐约可见“椒香”二字。
第19章
黎斐哲推开沉重的木门,铜铃在檐角轻响。
“就是这里了,这家店的主厨是自贡人,他家的花椒也是从老家古树上现摘空运的。”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在上海,还有这样的店。
更没想到,黎斐哲竟然能找到这。
老板娘是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穿着一身修身的旗袍,笑起来分外迷人。
“黎先生来了,快请快请!”
黎斐哲和她似是很熟稔。
“带朋友来,让张厨拿出看家本事!”
“一定一定!”
我好奇的打量着这里,发现客人很少。
而老板娘带我们来的包间,是三楼最上层的包间,整个三楼只有这一间。
“这一间,是黎先生的专属包间,平时不待客。”
老板娘亲自引我们进来,为我们点了菜,然后菜离开。
我大概明白,这应该是一间私厨。
红油在宫保鸡丁里泛着诱人的光泽,水煮鱼的表面铺满金黄的辣椒碎。
第一口毛血旺入口时,久违的麻辣感像烟花在舌尖炸开,激得我眼眶发热。
这才惊觉,自己竟有好几年不曾痛快吃过辣为了迎合某人的口味,不知不觉连味蕾都变得克制。
我忽然注意到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瓷白的骨碟干净得刺目。
“不合口味么?”
他正用银勺轻轻搅动面前的醪糟汤圆,闻言抬眼看我,睫毛在灯光下像停驻的蝶:
“我母亲是绵阳人”,汤匙碰着碗沿发出清响。“小时候厨房永远飘着郫县豆瓣的香气。”
玻璃窗外,一簇紫阳花在夜风里摇曳。
他突然夹起块沾满辣椒的仔姜牛肉,动作熟稔得仿佛这个辣度稀松平常。
“只是现在……”辣油在他唇上染出潋滟的光泽,“更享受看别人吃得开心的模样。”
醪糟的甜香与花椒的辛烈在空气里交织,他挽起的袖口露出小臂上一道淡疤,像月牙落在雪地里那或许是个关于辣椒与童年的故事。
但此刻,我们只是安静地分享着一桌红艳艳的菜肴。
……
吃完饭,黎斐哲送我回家。
我们在微凉的夜风里道别。
我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卡宴的尾灯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最终消失在转角。
正当我准备转身时,树影黎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