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洗碗吧，朱利安。”

白伊娜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对他说。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把用过的餐具全都收拾进机器里，就好了。

刚好朱利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同时面对两个伊娜，他撑在厨台前，听着洗碗机嗡嗡震动的声音。

黑伊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远远的，被掩盖在机器的震动之下。

朱利安要竖起耳朵，才能听到她在讲什么。

“我只会让他难过，”黑伊娜说，没有一点伤感，也不带任何欣慰，“但是你把他照顾得很好。

看来，我的选择没有错。”

被编程好的怪物从来不会出错。

白伊娜叹了一口气，然后小声说了些别的。

朱利安只能听到几个隐隐约约的关键词，比如“战争”，比如“时代”。

他听不下去了，咬住了自己的指尖，用牙齿慢慢地磨，直到最后尝出了一点咸腥味。

一个伊娜走过来，握住他被咬破的手。

“过来坐着呀。”

她说，声音听起来甜甜的，是白伊娜。

她牵着他，像带着一个缩在壳里的小蜗牛。

朱利安被她按在沙发上，与黑伊娜面对面地坐下。

黑伊娜没有说话。

朱利安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分多钟，他才微微战栗着开口：“我看过你最后的录像。”

黑伊娜说：“你恨我。”

这是一个陈述句。

“我……”朱利安艰难地说，“我不恨你了。”

白伊娜握着他，手心柔软而温暖。

隔了那么多年和那么多误会，他的目光与黑伊娜的交织在一起。

眼眶逐渐酸涩，他虚弱地说：“我原谅你。”

“伊娜，我……我爱你。”

过去的和现在的，无情的和多情的，残酷的和温柔的。

不论哪个，只要是伊娜，他都会爱上她。

这是朱利安生命中唯一颠扑不破的真理。

他看着黑伊娜缓缓走来，在自己身前半跪下去，从白伊娜手中接过他的手。

他的指尖上还残留着血珠，像细碎的红宝石。

黑伊娜低着头，吮去那几滴血。

她眼眸低垂着，鼻息洒在朱利安的手心。

他想，原来她的呼出的气流这么温暖。

熨得心都化了。

黑伊娜保持着这个既像是吻手礼，又像是求婚的姿势。

她说：“我以前一直没机会知道，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朱利安弯了弯手指，蹭到了黑伊娜的嘴唇。

那是他以前不敢亲也不敢碰的禁地，但指腹之下的触感却出乎意料的柔软。

白伊娜亲亲他的脸颊，像是默许，又像是鼓励。

于是他便找回了一点当年追着她献媚的勇气，托着黑伊娜的下巴，让她抬起脑袋。

有那么一个瞬间，朱利安觉得她会生气。

但黑伊娜没有。

她的眼眸里干干净净，只是映出了他的倒影。

朱利安低下头，吻上她的嘴唇。

他的唇瓣冰凉，甚至带着点逃避和退缩的意味。

要是黑伊娜流露出一点抗拒，他便能极快地撤开。

黑伊娜闭上眼睛，舌头顶入他的口腔里。

她微微仰起脸，握着朱利安的手腕，强势，生硬，不容抵抗地回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