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穿外套,但身上穿的,明显是晚宴时那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衬衫,此刻却因为这个姿势而显得有些褶皱。

黑钻耳钉未取,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冷光。

夜色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平日里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锐利的眸子紧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显然是睡熟了。

男人的睫毛也能这么长吗?

季安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微一动。

她记得自己情绪崩溃,记得那些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陆予晟紧紧地抱着她,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还有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像是一块浮木,将她从那个绝望的深海中拉了回来。

她伸出手指,纤细的指尖带着一点凉意,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侧脸的轮廓。

从高挺的鼻梁,到紧抿的薄唇,再到线条硬朗的下颌。

狗子睡着了,竟带着几分罕见的安宁。

陆予晟……这个男人,像一团迷雾,让她看不清,猜不透。

他们之间的开始,不过源于她一时热血上脑的报复。

可渐渐地,事情似乎偏离了轨道。

这五年来,家里人将她保护得很好。

她失控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平复。

但是这一次……她竟然这么快就清醒了过来。

那个关于阿恙用生命换回她生命的沉重真相,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折磨着她。

家里人都明白,这是她心中最深的痛。

而她自己,更是一直选择用沉默逃避。

可是在不久前,她却在陆予晟面前,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为什么是他?

季安然想不明白。

只是这一刻,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睡颜,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她心中那块因愧疚和悲伤而变得坚硬冰冷的地方,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或许是她的触碰惊扰了他,陆予晟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眼眸还有些迷蒙,带着些许惺忪的慵懒。

很快,那迷蒙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臂动了动,似乎想撑起身子,却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发麻。

季安然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予晟的目光细细地在她脸上逡巡,似乎想确认她是否真的安好。

季安然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还有那身皱巴巴的衬衣,心中那点莫名的情绪又浓了几分。

她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怎么在这儿打地铺,是被我踢下床了吗?”

她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刻意的轻松:“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可算是谢谢你了。说吧,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陆予晟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一般。他喉结微动,几乎要脱口而出:“要你试着喜欢我,你肯吗?”

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得出来,季安然虽然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带刺的模样,但眉宇间那抹深藏的哀伤并未完全散去。

此刻和她说这些,不合时宜。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痞气的笑容,暧昧地调侃道:“报答?宝贝,你早就对我以身相许了,还有什么能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