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不是医书上的内容，而是楚昭思手写的批注。

“此方性烈，若遇咳血者，当减三分附子，添一味枇杷蜜。”

此处笔峰急促，末字洇开，似被药汁溅湿过。

“曾以此法治北疆冻疮，然若有惧痛者，可换作白芨调酒，虽慢却柔。”

旁侧画了个小小的无奈表情，又墨涂成团。

“师父言此症无救，我偏不信。今春已活七人，特记于此。"

字迹突然飞扬，最后一笔划破纸背。

他的指尖抚过那些墨痕，忽觉纸页间似有温度

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写进了字里行间。只可惜他从前，从未读懂。

“将军，陛下急召您入宫！”

亲卫的话打断了陆霖渊的思绪，他赶紧换好官服进宫面圣。

御书房，殿内铜兽香炉青烟袅袅，却掩不住战报上的血腥气。

“禹州大旱，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卫国趁虚而入突袭，屠城十万！”

陆霖渊看得心中激愤，腰间佩剑竟在鞘中铮然长鸣，震得殿柱宫灯簌簌摇晃。

皇帝沉声下令：“朕命你即刻出征，收复禹州，诛尽卫贼！”

“臣遵旨！”

再度出征，陆霖渊眼底凝着化不开的血色。

抵达禹州后，他一刻未歇，玄甲所过之处血浪滔天，连残阳都被剑光劈成碎片。

不过十日，大军连破数城，一鼓作气收复了全部失地。

但敌军探子携其他三州舆图潜逃，若不追回恐留后患。

他独自追敌入嶂林。

林中雾气弥漫，枯枝扭曲如鬼手，将天光割得支离破碎。

陆霖渊握紧佩剑，警惕前行。

突然，脚下腐叶间腾起一团幽绿毒雾。

战马嘶鸣着倒地，他重重摔在地上，顿时感到全身力气像被抽干，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林中响起尖锐的哨声。

三支利箭破空而来，呈“品”字形直射他的咽喉！

危难之际，一道玄色身影纵马而来，长刀卷起银虹，将射向他的箭矢凌空劈落。

他正想询问是来人是谁，一支箭“嗤”地射穿来人围帽，轻纱飘散间

青丝飞扬，露出一张染血的脸。

竟是他日思夜想，已过世三年的楚昭思！

第13章

“她没死！”

这念头如惊雷劈进灵台，震得陆霖渊心脏几乎炸裂。

只是狂喜尚未漫上眼角，一阵天旋地转便猛然袭来

黑暗如潮水吞没视野。

恍惚间，他仿佛被抛进九幽炼狱。

时而像烈焰焚身，熔岩裹着足底烫得人快消融。

时而又像坠入万年冰窟，寒冰刺骨，连血脉都凝结成霜棱。

一片混沌中，他忽然感到有一片熟悉的素衣翩然而至。

“昭思！”

看清是楚昭思，他急忙伸手去拉她。

但指尖纲接触她的衣角，那身影便化作流萤四散。

他慌忙去追。

可一次又一次扑空，他跪倒在虚无中，咳出一片片血沫。

而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影子始终在他三步之外，发梢浮动着熟悉的药香。

他擦了擦血沫，打起精神继续追寻。

他追至悬崖边缘，楚昭思凌空掠过断崖，稳稳落在彼岸。

陆霖渊心急如焚，忽望见断崖前方有一座木桥。

他慌忙跑过去，跑到中间时，桥木却骤然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