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与敌国使者会面，商议受降之事时，我突然毒发昏迷吐血。是楚姑娘用换血大法救了我，我才得以保命。”

“她之前让我服下了引血丹，说已经改良了药方，对被换血之人身体并无过大损伤。”

“可如今看来，不但药方未改，就连被换血的人也是她自己。她一心要救我，竟以命相换……”

陆霖渊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恍惚间，他想起那日忙完军务，送走使者，亲兵急忙来报。

说柳意如吐血昏倒，楚医士和秦老正在施救。

他匆忙奔回营帐，却被亲兵拦在外面。

“将军，楚医士交代了，这次施针急救不等他们主动出来，任何人不能闯进。连门帘都不能掀开，必须绝对安静。”

他焦急等在外头等了两个时辰，楚昭思才掀开门帘。

可当时他没有注意到，柳意如的脸色恢复了血色，但楚昭思却面色苍白。

他焦急的问楚昭思，柳意如怎样了。

她目光哀婉：“她无碍，以后也都会健健康康，长了无忧。”

那时他根本没有想到，楚昭思为何会说强调柳意如的以后。

而今想来……

“以命，换命。她竟然……”

从前，他偏执的认为，她爱慕自己，想独占他，所以巧言令色向太后谗言，求得赐婚旨意，更求取了不允许他纳妾的特权。

成婚三年来，她每次解释，示好，他都不听不看，也不顾。

可如今，想起楚昭思这些年的所做所为。

陆霖渊满心沉重。

一个真正的自私自利之人，不会心怀天下，十年如一日行医问药，不问回报。

更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舍命相救。

日光渐沉，雪却下得更大了。

凌冽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如毒蛇般顺着脊骨攀咬而上。

陆霖渊整个人似被浸在冰河里，连血液都凝成了细碎的冰碴，在血管中划出尖锐的痛感。

良久，陆霖渊沉沉开口。

“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柳意如想劝，但触及到陆霖渊如霜的眼神，又哑了音。

她在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一步三回头离开。

陆霖渊独自在雪里站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恍恍惚惚回到将军府。

第11章

只是自那以后，他好似害了睹物思人的病症。

案上未收的银针、檐下将枯的药草、炉边半卷的医书，还有楚昭思常坐的藤椅边，一盏凉透的茶，杯沿还印着淡淡唇痕……

一件一件，他看什么，都觉得是看见楚昭思的影子。

但可惜的事，音容笑貌依稀在，却再触不到那温柔女子的半分温度。

他一日过得比一日恍惚，每一晚都梦见楚昭思

她连着赶路，几天几夜到边疆，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只为给他解毒。

“我听说你受了重伤，情势危急，所以才带着药连赶了三天路过来救你。”

她不顾危险，跟着增援的将士赶过来替他治伤。

“我不来，你要死在这里吗？别忘了，柳意如还在等你回去，你死了她该怎么办！”

敌袭来时，她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

城楼上看日出，她笑得洒脱又落寞。

“我的心愿就是站到很高很高的地方，俯览山河璀璨，百姓安居。”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恍惚想起她在梦里质问他。

“陆霖渊，你后悔那日救我吗？”

他回答不出来。

后悔吗？

那时，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