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同峰的书桌没人敢动, 整个宫里都知道,他是一个怪脾气的老头。
他的宣纸是整整齐齐一张一张码好的,每一张的四边对得整整齐齐,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张纸一般。
端砚永远朝着自己?, 毛笔永远洗得干干净净按从高到矮排列, 若是有一根毛翘了?起来, 他便会反复沾湿同一根手指去将它捋服帖。
他的书桌,别?说是人动了?, 便是外面吹来一阵小风,他也能准确地找出那阵风吹到了?什么地方。
自那日许溪云成?功打入司天监,后来巫同峰也没盯着她找茬,眼?皮子底下看着她带着大家?忙忙碌碌, 巫同峰也不管, 只在打扫到他面前时,给面子的抬个脚。
一来二去,不过三两天功夫,司天监竟焕然一新,从里到外洋溢着充沛的精气神。
就是....太忙了?点....
许溪云端着酒杯, 眺着窗外喜人的月色,感觉晕晕乎乎间,脖颈的酸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这几日,她忙着整理往年司天监的资料,看看他们手里到底捏着多少真才实学, 也好方便她日后及时进行补充整理。
她一口将杯中的酒闷下, 这样, 兴许今晚就能睡个好觉。
眼?前视线越来越模糊,太阳穴沉得像坠了?两个铁秤砣。她笨拙地摆了?摆头, 试图让自己?的灵台更清明?些。
她想她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在此处看见程砚的脸?
“许溪云?”
程砚走近,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唤着她。
见她已经?忍不住东倒西歪,可还要强撑着立直身?子试图辨认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程砚眼?疾手快,终于?在她以头抢桌前一秒稳稳地托住了?她半边脸颊。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少女皮肤特有的细腻滑嫩,他却不敢多做停留,从一旁扯来一个软垫垫在她颊侧,这才柔柔将手抽了?出来。
前些日子人家?才刚拒绝过自己?,不可死?缠烂打,做登徒子之辈!
程砚在心里警告着自己?,可眼?神却迟迟不敢从她身?上挪开。
少女睡得娇憨,粉嫩的唇嘟起,带着水润的光泽。许是酒劲上来,整个人泡在透明?的粉中,双颊尤甚。
这几日可算是累着她了?,程砚心想,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有些晦涩。
司天监不好管理,他是知道的,事先已帮她打点了?不少,可那些人表面恭维着,心底打着什么主意真不好说。
说来说去,还是要靠许溪云自己?服众,才能让他们真正的接受这个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官。
夜间凉气逼人,程砚上前一步将临街的窗户关上,随后便静静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许溪云醒来。
他不是没想过把人送回去,可她现在这个样子,背着她出去难免遭人说闲话。
更何况...
他眼?神暗了?暗,没经?过许溪云的允许,他怕她醒来怪罪他。
两人就这样一趴一坐,一醒一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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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溪云睁眼?时,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与?轻松。
白日的疲劳被一扫而?光,她餍足地咂咂嘴,伸了?个懒腰的同时,盖在她身?上的披风就势滑落到地上。
她从地上拾起披风,两指轻捻着那熟悉的布料花纹。
自己?竟不是在做梦?也不是错觉...
他真的来过了??
夜已深,外面的街道都寂静了?下来,路边的摊子被简易的篷布搭着,主人早已回家?。
小二撩了?帘,见她已醒,松了?一口气:“姑娘,您可算醒了?。咱们小店都打烊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