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执聿很少抽烟，我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他。

光线昏暗，黑色的打火机冒出一簇蓝色火焰，很快消失，短暂的呼吸声后，取而代之的是烧开的红色火星。

稍稍晃眼，便是他线条利落的侧脸，相当冷隽。

商执聿神情很冷，我却看出他在烦躁。

这么久，我好像足够了解他。

车内的窗户开了一条缝，烟雾便从那条缝里被吹走，了无踪迹。

商执聿皱了皱眉，还是将车窗拉下了，拿烟的手浅浅靠在窗沿。

他朝我看过来，薄薄的眼皮垂下。

“之后会很忙，不见得有空见你，你的公司、生活，自己好好把控。”

我愣了一下。

我现在脑袋转得再慢，也听出了商执聿单方面疏远的语气。

就好像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毫无关联。

“嗯……待会就开始忙了吗？”我语调缓慢，眉眼恍若被雾气晕湿。

“是。”商执聿收回视线，沉吟片刻，“待会，我会叫陆绰来照顾你。”

“以后的酒局，务必让陆绰陪同。”

“陆绰”这个名字，此时此刻成了个鲜明的提醒符号。

我忽然意识到，我再和陆绰没有爱情，名义上两人还是未婚夫妻。

而商执聿，只能是我的小舅。

我分明很擅长接受一段关系发生变化，可这个人是商执聿的话，我有些难过。

为什么这么突然……

是因为刚刚的饭局，还是因为关照我太费心神，给他添了麻烦呢……

我脑内混沌，觉得哪里怪异，却怎么也抓不着滑溜的线头。

鼻子却跟着一酸，我说：“不用麻烦了小舅，我会自己安排的。”

车子缓缓靠边，我扣住车门拉手，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下了车。

“霜落。”他在车内叫我。

我忽然很怕他说出点什么。

怕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晚风吹人醒，我没回头，却说：“小舅，我都知道。”

车子停在程霜落小区门口，直到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也没有开走。

商执聿低头，手指间的火光正在无声灼烧。

副驾驶许久未出声的助理说：“老板，程小姐和表少爷的婚约，也不算什么落子既成的事情。”

商执聿垂眸未答。

这段刚冒头的感情，和这截烟一样，都不算长。

只要放着不管，都会烧到尽头。

第28章

从进小区到上电梯，我都感觉眼前天旋地转。

微妙的眩晕感充斥着我，还因为商执聿的疏远而难过、而无所适从。

回到家中，我将自己砸进被褥中。

思绪意识混沌，我有些分不清梦还是现实。

我跌落在一片深灰之中，攀上一根浮木，睁开眼，却对上了商执聿幽深的双眼。

如林中深泉，恍泛幽光，轻柔而深沉，像他那般的矛盾。

温热的呼吸与亲吻从脸到身，逶迤而下。

“商执聿……”

我猛然睁开眼。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

复杂到难以逐条分析的心绪，胸口鼓动，汹涌地仿佛要冲破心脏。

我坐起，头痛地厉害，又仰躺下。

眼睛盯住天花板，思绪却兜兜转转，回到昨日他怀里，还有，车里。

商执聿为什么要疏远我呢？

我阖上眼，放任意识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