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知衡此刻十分耐心地在听她说着，甚至主动询问了那孩子的细节。

可惜宋荔当时也并没有问太多。

不过当她说到那孩子希望长大后“成为总议长那样的人”时，陈知衡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意，眼神都温和了几分。

“谢谢。”他说。

宋荔感觉得到，陈知衡是真的很高兴。

这太罕见了，就像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忽然摘下了伪装，流露出一丝难得的真诚。

***

临时府邸被安排在第六区最豪华的地段。这里是第六区专门用于接待往来贵宾的公馆，从外头看，仿佛一座巨大的花园，其间坐落着几间独栋别墅。

晚宴结束时已经是夜晚十一点，陈知衡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眉间已经染上了一丝疲倦。

依照陈知衡的要求，临时府邸里没有配备机器人。

一进入别墅，灯光自动亮起，空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陈知衡作为总议长，被安排住在了视野最好的别墅里，从大厅的落地窗户往外看，是一片清澈的人工湖，湖边繁花锦簇，造景精致，完全不同于平民区的破败。

宋荔陪着他回到卧室，取了一个花瓶倒上水，将向日葵花枝插在瓶中，一转身，发现坐在床沿的男人正安静地看着她的方向。

不知道是在看她，还是在看花。

“小荔，过来。”他嗓音淡淡。

宋荔走过去，将花瓶放在他的床头，刚朝他的方向迈去一步，就被男人一把抱紧了怀里，跌坐在他腿上。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抬起脸，恰好撞上陈知衡的视线。

他离她很近，近得让她能够仔仔细细地看清他的年轻俊秀的容貌。

很多人都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从年纪上看，陈知衡还很年轻，他还有一张令女人们心动的脸。

相比之下，人们记住的是他在媒体前冷锐的言论，在政坛里雷厉风行的作风，还有那些关于他的数不清的争议。

赞美的，谩骂的。崇拜的，诋毁的。

让人看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就连宋荔，哪怕近日里对他的决策多有怨意，在白日里听见那孩子的话时，也感到有些晃神。

陈知衡目光落在床头的那朵向日葵上，说：“那个孩子能从联合战争里活下来，真令人高兴。”

“嗯……”她轻声说，“希望他能平安度过手术。”

过了几秒，宋荔忽然听到他说，“小荔，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战争吗？”

她愣了愣，没想到陈知衡会提出这个问题。

对于联合战争开始的原因，她倒是听过一些…..

“因为埃安共和国实行奴隶制？”

“你说得对，但并不完全正确。”

陈知衡向她解释。

“一切战争都来源于权力的变动，当第一批人类离开故土，来到这片星域时，他们利用不对等的资源和绝对的暴力奴役了第二批移民，包括一些偷渡过来的贫困人口。当财富和科技逐渐积累，新兴阶级建立了联邦，并用血的代价推翻了共和国。

“但你看，在联邦之下，富人和政客仍然坐拥财富和科技，公民被划分为三等，联邦建立的初始理想并未实现……胜利的果实被窃取了，当结束了联合战争后，联邦内部出现了没有硝烟的、人与人的战争。

陈知衡说得并不详细，但宋荔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下意识问：“谁窃取了胜利的果实？”

“谁掌握权力，谁就窃取了胜利的果实。”

宋荔盯着陈知衡，半天未移开目光。

陈知衡蓦地笑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的确，他是既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