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说话了。

过了片刻,她缓缓垂下眼,用尚有些发抖的手从掉落在一侧的包里拿出一条洁白柔软的帕子。宋荔尽力地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站起身,踮起脚,用帕子将面前青年脸上血迹小心擦去。随后,又垂下头,替他将手上的鲜血擦净。

宋荔做完这一切,才紧紧捏着手里被鲜血浸透的帕子,努力冷静地说:“…….谢谢。”

陆斗静静看着她动作。

他知道她吓坏了,她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头没有人性、只会厮杀屠戮的畜生。

然后她给这头畜生擦掉他杀人的血。

他要夸她大胆吗?

就在宋荔在陆斗冷淡的目光下要恐惧到麻木的时候,陆斗扯去了她手中的手帕。他走到走廊处,把刚才随手搭在护栏边的外套拿进来,罩住她的头,连带着将她娇小的身体一起裹住。

宋荔反应过来时,她的视线已经变得一片黑暗,外套上属于陆斗的那股极浅的山茶花香萦绕在鼻尖。

身体失重,她意识到自己跌落在了陆斗怀里。他抱着她坐在了远离尸体那一侧的沙发上,使她整个人都裹着外套躲进他的怀中。

宋荔如劫后余生一般地躲在宽大外套之下,抱住自己双臂,闭上眼缓解极度恐惧带来的眩晕。

陆斗的怀抱宽厚结实,外套上的气息阻隔了血腥气,带来一种安全的假象。她头靠的位置是他的胸口,那里有心跳声。

像正常人类一样的心跳声。

宋荔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她听见打火机响起的声音,闻到浅淡的烟味。

陆斗咬着烟的声音有些含糊,他用通讯仪联络了某人,简要说明情况,让人过来接她。

来的人是周文远。

今天陈知衡和阿斯蒙都不在学校,出现意外事故,陆斗浑身是血,不方便直接带着宋荔离开,免得引起骚动。周文远接到电话后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还带了两套衣服过来。

“我已经联络军部说明情况。”

周文远抵达时,瞥了一眼地上样貌凄惨的尸体,眉头微微皱了下又很快舒展开。

他身边还跟着两位穿着军服的官员,他们并未给另一侧的血腥现场任何注意力,而是先向陆斗问好,“这件事会按照对强奸行为的正当防卫处理……但还需您与我们去一趟总务处提供说明。”

宋荔被周文远从陆斗的怀中抱起那一刻,神经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扯下罩住自己的外套,轻声说,“我可以自己走。”

周文远向来不在这种事情上执着,将她放了下来,牵住她的手,对陆斗说:“我先带她回去了。”

陆斗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在他们走出门的那一刻,忽然说:“检查她的芯片。”

宋荔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当做没听见一般低着头,拉着周文远的手,一步步走远。

回到别墅里,她要求洗澡,周文远带她去了他的卧室里。

宋荔独自躲在浴室里,将花洒开到最大,浑身卸力般趴在了浴缸边,浑身被一种虚浮又无法驱散的余惊笼罩。

陆斗果然还在怀疑她。

宋荔勉强匀出一丝理智,小心盘算着可能出现的缺漏。

她知道干扰仪一旦完成入侵,就能够使外部设备隐形操控智能仪器的运作。它通过植入极其分散的数据来躲过智能仪器系统的自我纠正程序,但如果观测者足够敏锐地发现某些数据异常,也有可能被发现。

被发现异常是极其小的概率,如同在一捧沙子中寻找一粒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假沙粒一样。

但并非不可能。

宋荔忘记开恒温模式,浴缸的水已经渐渐凉了,她站起身,从浴缸中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