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些年不论到哪里我都一直带着它,现在也是。”
二人离开家门,坐上车再度启程出发,这次他们直奔机场。当抵达目的地时,只见晓星初升,已是夜色阑珊时候了;在灰蒙蒙的平原尽头,天际微微泛蓝。高绪如在航站楼里打了个盹,直到东方之既白。飞机在冷森森的清晨升上高空,朝暾才刚刚把橘红的霞色投射到雪白的机翼一侧,其下,无边的寂静笼罩着荒凉的旷野。
*
当高绪如踏上维加里的国土时,他恍如隔世,一面惊讶于故国旧貌尽改,一面醉心于建筑之美轮美奂。当拘留所的大门朝他敞开时,他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真的要身陷囹圄了。
往后数日,他成天往返于法庭和拘留所,“ICG雇员枪杀平民事件”在一周后才尘埃落定,与之相关的报道也逐渐从报纸头条退居边角。尽管法官手下留情,高绪如接下来一年仍要在潘珀监狱里度过,对此,他完全是听天由命的态度,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的。
这个周末风和日丽,晴空一碧如洗,高绪如乘上前往潘珀监狱的押送车。
在缇波河一带,春天乍暖还寒。河水从维加里世贸银行的大楼旁流过,船舫浪游于缇波河上,从上游航至下游。透过车窗的玻璃往外看去,满目新绿,白杨已经绽出嫩芽,雨燕成群结队地盘旋在芦苇上空。春波中倒映出片片帆影,游船“奥尔多斯”号正转动着明轮,慢如龟行地在河汊纵横的两岸间前进。
潘珀监狱位于荒僻的北海之滨,方圆十里杳无人烟,最近的一所水文站距它2公里。唯一的一条公路途经雀稗草滩,笔直地往终年涛声不断的海岸线延伸,举目四望,无处不是香茅、飞廉组成的蒿草荡。押送车在监狱的大门前停下,狱警过来领走高绪如,牵着他手铐上的一条长链将人带去了牢房。
在监狱里,高绪如谋到了一个不错的差事给监狱里的图书馆当管理员。夜间做完内务后,更深人静,高绪如上床躺下,往往很久都难以入眠。他总是会想起不久前那个安哥亚的雪夜,以及那儿一望无际的白桦林。他会想起那个被打中额头的死孩子......还有那双漆黑的眼睛。
每当念及如此,他就心房绞痛,胸腔像是受了重击般隐隐发疼,不知充斥着他的心灵的究竟是恐惧还是忧伤。他捂住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始终没有流出来。
托庄怀禄的福,每天都会有专门的医生来给高绪如检查伤口,因此他恢复得出奇之快。不久后,他就能穿着监狱统一配发的黑呢风衣,去广场上放风,呼吸从高墙另一头吹来的新鲜海风。
不过监狱的日子也并非一帆风顺,天总有不测风云。一天中午,囚犯们正在水泥场上自由活动,享受海滨上空的阳光,高绪如也抄着衣兜,和一位同在图书馆当工的狱友边走边谈。两人面对面站着,因为看了太多的书而海吹神聊。忽然间,狱友神色一变,紧盯着高绪如身后逼来的彪形大汉,轻声道:“你被‘猩猩’盯上了。”
“他是不是拳头紧握?”高绪如没转身,也没动,只是把双手从衣兜里抽了出来。
狱友点点头:“分毫不差。”
高绪如把身上的风衣扣子解开:“哪只手?”
“右手。”
说话间,龇着一口白牙的大汉逼近高绪如的后背,突然亮出握在右手里的短刀,挺起胸膛,作势要往高绪如的脖子扎去。高绪如猛一侧身挡开他的右臂,把脱下来风衣缠在手上,一转身就牢牢套住壮汉的脖颈,提起膝盖给了对方的肚皮结实一击。高绪如认出了这个人,他进来的第一天,此人就对他投以不善的目光,后来更是处处设难。
在监狱里,有地位的老囚犯和初来乍到的新囚犯之间必有一场决斗,这已是司空见惯了的。
壮汉还在施展他的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