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宋知凝看见,他临走之前,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孩,眼中满是担忧眷恋。

医院里,医生给宋知凝清洗好伤口又缝完针,补充了一句:“虽然只是外伤,但是伤口太大了,以后怕是要留疤。”

宋知凝自嘲一笑,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都快死了,哪里还在乎留不留疤。

倒是傅经年站在病床前无措地红了眼,脸上盈满自责。

“知凝,当时情况紧急,我是军人,下意识就先救了民众。”

“那小姑娘一心求死的样子,我以为你能躲开,但还是对不起,都怪我……”

宋知凝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连揭穿他的力气都没有。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在体内开始糜烂,四肢都好像在被蛆虫噬咬。

她从喉间挤了半天,也只挤出微弱的一句:“我想休息……”

这时,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猛然冲进病房:“傅营长,快走!紧急任务!”

傅经年为难地看了一眼宋知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液流失太多,宋知凝只觉得浑身发冷。

但她还是强撑着提高了些音量:“去吧。”

傅经年眼里满是歉意:“知凝,等我回来,我们一定补过一个八周年,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礼物!”

他刚转身走出病房,宋知凝眼皮一点点沉重。

她等不到,也不等了。

下一瞬,病房里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宋医生发病了,快,准备抢救……”

……

傅经年走的第一天。

宋知凝因为受伤引起的并发症,进了抢救室。

等她醒来的时候,院长也在,整个病房里的医生们看她的眼神都怜惜又心疼。

宋知凝清楚自己的身体,她平静地笑了笑:“我是医生,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你们不必难过,能为中国医学继续做贡献我很知足。”

院长忍着不让眼泪落下,问:“宋医生,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宋知凝摇了摇头,说:“没有。”

傅经年走的第二天。

宋知凝的小姨终于结束项目赶到了,她眼睛哭得红肿,早已没有那个理性女博士的样子。

宋知凝笑着安慰她说:“小姨,合葬陵的事我搞砸了,等我走后,你就剪下我的两缕头发,分别埋葬在爸爸妈妈身边吧。”

小姨摸了摸她惨白的小脸:“交给小姨,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

她说完这句,双手捂住嘴,然后又快步走出病房。

宋知凝隐隐能听到病房外传来哭泣声。

但她已经已经无力去安慰,她的意识越来越昏沉,清醒的时间少得可怜。

傅经年走的第三天。

深夜,宋知凝胸腔忽然传来一阵疼痛,但随后那疼痛又很快散去。

她睁开了眼,许多医生都赶来,她却视若无睹。

只固执地看向门外,一双眼眸亮得惊人:“爸爸妈妈……来接我了。”

她看见妈妈流着泪,笑意却温柔:“知凝,不痛了,不痛了,以后都不痛了……”

一生坚毅的爸爸也红了眼:“乖女儿,以后爸爸妈妈会保护你的。”

病房里,有医生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大家都知道,宋知凝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

只有小姨哭得撕心裂肺:“知凝,你再撑一撑,傅经年快回来了,你就不想再看看他,给他留句话吗?”

宋知凝摇了摇头。

她对傅经年,已别无所求。

在仪器的滴滴声中,她平静地闭上了眼,眼尾有清泪滑落。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