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最无力的局面。
人定可胜天终究只是一句空头口号,而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人力在灾难面前着实没有抗衡的余地。
衰败与毁灭,这是人心向背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以说,东域有本就衰弱的历史原因,但是天柱转移到中央,四围的元气都在同等衰减,茫茫郁境,又会有多少个沙野呢?
如若放任不管,迟早有一天,天柱倾倒,郁境尽成死地。
寻找紫微星,为的就是祭天。
就算招秀不清楚十六年前“祭天”的详情,也知道,那是需要祭祀者本人主导的仪式,祭祀者非凡的能为、胆魄、勇武皆缺一不可,否则当年那位后来不会被奉为“紫微大帝”。
招秀再想想聂风清……
先不管是否得甘心赴死,论起够格与否,似乎就差了太多。
她怎么看聂风清都不像是能担起那般重任的样子。
只是忧归忧,这也不是她能干涉的事,她只能先养着小孩子再说,没准养着养着就有意外收获。
招秀还有别的困扰。
对于梦境的恐惧叫她两日不敢入睡,但她也不是个逃避的心性。
既然都在梦中被拉过去了,她总得搞清楚那阵图那悬棺究竟是什么,也好做些准备。
蓝祈曾亲身力行地告诫她进入他人梦境的后果,只是在自我意识被压制的时候,她很难有清醒的意识去抗拒这种迷惑。
之前那场噩梦,极大可能还是她主动前往的,也幸而她虽然不清醒,但自保意识强烈,硬生生撕开梦境醒过来了,否则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
结果做好了入梦的准备,却发现那噩梦根本就没有再来找过她!
等待了几晚上,都是安然度过。
就仿佛那场梦只是一场十足的意外。
她就很迷惑。
招秀既怀揣着一种惴惴然的不安,又不可避免地放松下来……讲道理,睡觉的时候谁想劳心劳神应对未知危机呢?
这日又是风平浪静,她盘坐榻上正炼化元气,小颖大晚上过来敲门。
刚睁开眼,小颖就从打开的门缝里探出脑袋。
昏暗的光线没阻住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抱着自己的竹枕俏生生地说道:“小姐……我想跟你一起睡。”
招秀收回内息,轻吐一口气,伸直腿放开打坐的姿势:“做噩梦了吗?”
小颖赤着脚踩上席子,拉上门,很自觉地爬上榻,钻到了里侧。
招秀抓起头发拢到一侧,刚躺下,小颖就翻身抱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胸口。
抱得太紧,看她这种仿佛是要把自己憋死的节奏,招秀拍拍她的后脑勺,于是小颖慢吞吞抬头,侧过脸向外,然后又幸福地将头埋了进去。
暖融融的体温叫人觉得很舒服,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有些失落地说:“没了寒症……以后你再也不用我暖床了。”
招秀哪还看不破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想一起睡就过来。”
“不能老是打扰你嘛,”小颖噘起嘴巴,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我今天去给小聂送了点东西……”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喃地说:“姐姐,她真的好像你。”
招秀没说话。
小颖对聂风清从最初冷淡礼貌的旁观、很快就接近于热切,她像招秀这一点,绝对是主因。
安安静静的呼吸间,两人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旧事。
“我又梦见我们一起去山上采忍冬……”小颖眼睛里蓄起了眼泪。
她像是念叨一样唱:“叁月叁,忍冬开,鸳鸯舞,热病消……”
努力憋着气想把眼泪憋回去,好一会儿都在使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