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着手，终还是想问：“殿下……若我死了，你能否放过我们萧家？”

沈云曦眼眸一沉：“萧延川，皇命难违。”

萧延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心一阵钝痛，好像连带着心口的毒亦一同复发。

萧延川蜷缩着身子，血不知流下多少，仿佛整个人死过一遍。

沈云曦却始终仿若局外人一般，冷眼看着。

不知昏死了多久，萧延川自一身冷汗中醒来时，周遭已空无一人。

他垂眸，忍下撕裂般痛意，艰难爬起，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外走去。

日光灼眼，覆盖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红砖绿瓦筑起的宫墙。

萧延川看着这一切，浑身却战栗不止。

逃不掉，终是逃不掉。

他们萧家头上时时刻刻悬着的那柄军令剑，已经落下，前方皆是血雨腥风。

小桃瞧见他的身影便迎上来，走近后看清萧延川的模样，当即懵了：“少爷，你这是……？”

萧延川喉间灌满了铁锈味，他只是咬紧牙摇头，让小桃搀扶自己上马车。

一出宫，便听得京中一片嘈杂声。

依稀传来一句：“萧老将军被送回京了！”

闻言，萧延川猛地心脏收紧，催促马夫：“快去城门口！”

那双灰暗的眼眸终于恢复一点光亮。

爹爹回来了！他回来了！

那是不是正说明了，一切并非不可更改！

到达城门口，门前的守卫认出他，为他让出了路。

萧延川根本无心注意他们的神情，也顾不得自己一身血衣。

他只想要见到爹爹。

熟悉的盔甲落入视线，萧延川眼眶一红，正要呼喊，却蓦地瞪大眼僵在了原地。

因他见到的，竟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首！

萧延川瞳仁骤缩：“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木然地向后张望：“我爹爹呢？他还没到吗？”

这时，护送尸身回来的士兵们纷纷跪下，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我等无能！战败后竟让萧老将军的头被倭寇砍去，挂在了地方城墙上！”

第9章

萧延川身子一晃，眼前昏暗一片，当即瘫坐在地。

“少爷！”小桃冲上前紧紧抱住萧延川。

她亦在发抖，却坚持捂住萧延川的眼睛不让他去看。

可那些士兵们磕破了头，嘶哑的声音时刻提醒着萧延川，这是真的。

萧延川眼前逐渐失焦，心脏似被挖空，只余下一个血淋林的大窟窿。

爹爹一世英勇，死后竟还要受此奇耻大辱。

不该是这样的，前世分明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拼命全力想要改变命运，一切都比前世越发糟糕！

他做错了吗，萧家……就注定无得善终吗？

想到这里，萧延川气急攻心，彻底昏死过去。

醒来时，他已经回到了小院里。

门外传来哀乐与啜泣声，昏迷前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

爹……

萧延川忙下榻冲出去，就见四周皆挂着白布，小桃在帮他守灵。

前来吊唁的，有好几位曾与爹爹萧义巍作战过的老将领。

他们有的只有一只胳膊，有的只有一条腿，有的瞎了一只眼……

萧延川的眼眶一瞬刺痛无比，难道为国捐躯者，都会落得此番下场吗？

几日前才埋葬嫂嫂添的新土仍未干，如今又要他亲手葬下爹爹。

短短几日，却仿如隔世。

萧延川想到这里，心口猛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