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开口,对方就扬起手跟他打招呼:“曾先生。”

曾博驰朝邻居张小姐点点头,见其他桌子都是成双结对,便还是走到那小桌子旁。

春月依然先于他开口:“没人的,你坐。”

恰好,曾博驰今晚不大想说话,喉咙里有火苗烧过的疼痛,既然邻居自动接过了话,他只需要点头摇头就行。

例如张小姐问:“你的工作经常要加班吗?今晚也好晚呢。”

他点头。

张小姐又问:“哇,那这份工作肯定很累吧?”

他下意识想点头,顿了一秒,摇摇头。

“这样都不喊累啊?那曾先生一定是好喜欢这份工作呢。”

张小姐的眉眼笑得乖顺,声音不高不低,像被温水泡开的槐花蜂蜜,滑进曾博驰耳朵里,淌过他不停翻涌酸楚的喉咙,最后落在他胸腔里,裹住他今晚被雨水浸得冰冷的心脏。

他抿住唇,点头的力气用得有点大。

阿璨这次没将两人的汤碗搞错,一碗清汤,一碗红汤。

但今晚曾博驰喉咙不适,其实不大想吃辣汤,忘了给老板交代了。

他拿着没掰开的筷子,想着不然叫老板给他重新换碗汤,突然对面推过来一面碗,白澄澄汤底的那一碗。

春月将自己的给他,再将他的拉到自己面前,细声说:“你喉咙不舒服,别吃辣的了。”

接着再起身去冰箱取了听王老吉,当着曾博驰的面拉开铁环,放到他面前:“请你喝呀。”

“……你能吃辣?”曾博驰终于跟她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声音是真的哑,被砂纸来来回回搓磨过一样。

筷子将红油绿葱搅散,春月笑笑:“没有能不能,只有中不中意。如果我不中意,那就不能吃;如果我中意的话……”

她夹起一箸面,嘟唇吹了吹:“那就能吃。”

曾博驰微怔,半响后才道:“……谢谢。”

面前的女子似乎有食不语的习惯,曾博驰见她低头吃面,自己也掰开筷子嗦起来。

张小姐拿的肉菜和他倒是相似,不过分量没他点的多。

突然,张小姐唤来阿璨,让阿璨装碗开水给她。

开水来了,张小姐夹起蛋饺,在开水里洗了洗,再抛进他的碗里。

曾博驰又怔住了。

这个举动过线了,太像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你点的东西多,我吃不完的,这样洗泡一下,就不会太辣啦。”

张小姐的眼角依然噙着笑,天花板刺白的白炽灯光线映在她黑眸里,隔着镜片,竟成了弯弯月牙。

辣汤将她的朱唇染成带血的玫瑰花瓣,许是不常吃辣,嘴唇已经不适应的微微肿起。

她探出嫣红舌尖舔过唇角,轻喘了口气,再拿起可乐吸了几口。

曾博驰低下头,专心吃面。

曾博驰记得上次,他吃完离店的时候张小姐还吃剩大半碗。

今晚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吃得很慢,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筷子。

两人一同从麻辣烫店离开。

内巷的路面坑洼不平,刚才那场大雨积了不少水洼,曾博驰穿着吴东买的塑胶拖鞋踩过水坑,而身边的姑娘还像个小孩,踮着脚尖跳过水洼。

于是曾博驰眼角总有一片白裙,飘起,落下。

春月也没主动再勾起话题,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到了七楼,春月突然问他:“你回家后就准备睡了吗?”

曾博驰不明所以,今晚他怕是睡不着了,摇摇头:“还有些工作得做。”

春月回了声“好”,上了楼。

曾博驰在沙发上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