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玲低着头,把掐皱的被套轻轻抚平,“你知道的,藏着掖着不是我的做事手法,反正怎么都要痛一次,那长痛不如短痛。”

经历过生死,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那辆货车来到眼前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她还没和父亲好好谈一次呢。

孟玲长吁了一口闷气。

今天把这件事说出来,整个人果然轻松多了。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继续说:“就算因为这件事以后不能继续当警察了,我也不觉得遗憾了。”

曾博驰顿了顿,耷下眼皮:“好,我知道了。”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是胡丹琴跟其他病人家属打招呼,大约是互问对方吃饭了未。

孟玲与曾博驰互视一眼。

曾博驰走去开门,经过病床时低声说:“无论你决定要怎么做,都要提前跟我讲一声,安全第一。”

孟玲眉心酸涩,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了。”

门从里面拉开,胡丹琴一见曾博驰眼睛都亮了:“小曾来啦!”

“阿姨,我来看看孟玲。”曾博驰挤出笑容迎人,“您吃过饭了么?”

“还没呢,带来和玲玲一起吃。”

胡丹琴把一大保温袋搁到矮柜上,将里头的大大小小保温罐一个个取出来,笑问:“小曾你没吃的话一起?”

如今孟玲伤口恢复得很顺利,状态一日比一日好,胡丹琴的精神也随之好转,时时刻刻脸上都挂着笑。

“不用了阿姨,我中午约人吃饭了。”曾博驰忙着拒绝她的好意。

“哟,以前你来我们家吃饭,还说阿姨做的饭菜好吃,现在是不是嫌弃啦?”胡丹琴语气轻松地戏谑道。

“阿姨这哪的话……”

“哎呀妈,老大中午约了嫂子吃饭!”孟玲朝曾博驰打眼色,让他快走,“你别打扰人家‘撑台脚’啊!”

胡丹琴心里难免感慨,这么好的小伙,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惜了啊。

曾博驰同两母女道别,湿漉漉的长伞倚在门框旁,他拿起后下了楼。

孟玲收回一直看向门外的视线,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泛酸。

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胡丹琴见状想来帮她,让女儿拒绝了,“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胡丹琴没坚持,看着女儿扶着输液杆,慢慢一步一步踱到她面前,仿佛看到小时候刚学走路时的小丫头。

孟玲来到母亲面前,瞄向打开盖子的保温罐,惊喜道:“哇,今天有红烧排骨!”

“对啊,你不是总说吃粥好寡淡吗,我问过医生,他说可以吃,不要太肥腻就好了,我把肥的油膏都去干净了……”

孟玲松开了输液杆,倏地张开双臂,抱住了这一个月来憔悴消瘦了不少的母亲。

她埋在母亲肩膀,囫囵嘟囔:“妈,对不起……”

胡丹琴愣住了,一方面惊喜女儿的主动拥抱,另一方面不解她的意思:“傻丫头,对不起什么啊!”

孟玲又说了声“对不起”,但这次的声音埋葬在雨声里。

曾博驰没直接去车库,而是撑着伞去了医院后门。

午饭时间食肆间间爆满,门口塑料雨篷下还挤满了等着拿外卖的陪护和病患家属。

他在一家煲仔饭门口等了会,等来一张空台。

刚坐下没多久,吴东就从门口进来了,这小子没带伞,就拿外套挡在头顶。

“这儿。”曾博驰扬扬手。

吴东甩了甩外套上的水珠,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等好久了?”

“刚到,吃什么?”

“你吃窝蛋牛肉饭?”吴东挽着病号服袖子,不答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