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自问对春月的感情肯定不比这些哥哥们少,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像窦任这样说出“倾尽所有”这种话。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爹给的,枪,钱,车子,房子,都不是他自己赚来的。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无作为的富二代,连想说出这种话,都毫无底气。
闹钟铃声终于响了,笼子里的秦天笙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晕厥过去。
窦任啧了一声:“哎呀我也输了?老男人连这个回合都熬不过……欸等等,动了动了。”
秦天笙咳出几口水,接连咳嗽得肩膀一颤一抖,但笼子体积太小,他想蜷成虾状都没办法,发顶膝盖同时死死顶着笼网,颤抖得铁笼都跟着摇晃。
“看来差不多结束了,怎么说,我们要撤离了吗?”窦任回头问还在晃脚的春月。
这次的任务在他们把目标人物送到屠宰场来就已经结束了,留在这里看直播是春月的意思。
但从卓湉开始讲述往事时,春月一直沉默,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
“春月?”窦任再提醒了一次。
“太理所当然了。”
“什么?”
春月坐起身,一边取提前准备好的黑色帽衫套上,一边慢条斯理道:“委托人觉得自己是为了给朋友复仇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但这件事遠没有她想的这么理所当然。”
“啊?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怂恿她?”乌韫也侧过身回头问。
“事情发生的时间太巧了,卓湉看到的秘密日记,还有朋友死前的视频,都是真的吗?”
“你觉得是假的?但秦天笙没反驳啊。”
“对,所以日记内容肯定属实,秦天笙拿小姑娘来‘维护关系’的事情也是真的。”
春月拉好运动裤,声音幽幽如在月亮旁飘来荡去的云:“但日记真是她的朋友亲手记录下来的吗?又是谁把那个视频‘无意间’送到她面前?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有人刻意摆到她面前呢?”
以前的委托不说,就说这几个月经她手的委托中,为女报仇的父亲郭明亮,还有前段时间怀孕了才知道自己是同妻的那位妻子,都是在“无意之间”收到那些代表了真相的视频,住在心里的魔鬼才渐渐现了形。
“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专门挖掘秘密,像做实验一样投喂给养在实验皿中的小白鼠们,就看哪一只小白鼠身上的实验能成功。”
本来藏在湖底不见天日的秘密是催化剂,有些小白鼠吃了无病无痛,有些小白鼠吃了会死掉,有些小白鼠则吃了之后,会成了尖牙利齿的怪物。
而做实验的那个人躲在暗处,看着自己的实验成果是成功或失败。
像上帝,像造世主。
窦任和乌韫互看对方一眼。
经春月这么一说,窦任突然也觉得这一两年为了报仇买凶殺人的委托确实多了一些。
平日的委托来一单做一单,即便他在前期准备时知道了委托人的故事,也不会为其感到愤愤不平或伤心痛苦。
毕竟这和他们无关。
这样的大千世界里,他们只是路过此地稍微停留片刻的看客,这样的热闹看多了,也就麻木无感了,明明知道委托人和目标的全部资料,却很快会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得了。
“哎呀,也许是我阴谋论了。”
春月突然咧开嘴呵笑两声:“想一想,欧晏落以前整天碎碎念的话确实没错,殺手不应该去管委托人为什么要买凶,不应该去管目标是好人是坏人,这些事情想多了,只会对殺手的判断造成影响,也会平添许多莫名其妙的负担。”
她前倾身子从前排座椅中间探出手,关了车内音响,这样就听不见卓湉和秦天笙之间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