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口沫横飞放着狠话,手伸进车窗里想去捞手机。

颤抖的手指刚碰到手机,就听见有人大喊,“老大!小心!”

不知何时,那军靴踩地的沙沙声已经来到他身边,光头才刚微微侧过脸,一记重拳已经来到他面前,带着拳风,像陨石坠落,直砸他鼻梁!

一拳KO,光头像坨软泥倚着汽车滑到地上。

战场上仅剩的两个男人已经不想打了,直接丢了手中的水管铁棒,狗腿投降道:“大哥、大哥,我们求财而已,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熊霁山冷眼扫过这一地雜碎,摸了根烟衔住,也不点火,回了自己的面包车上,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那群人没有追上来,但熊霁山知道这样不保险,得找个地方把车牌换了。

耳机里,窦任还懒懒闲地说:“晚了五分钟啊老熊。”

熊霁山等开出小径重回到坑坑洼洼沥青路的时候才慢慢回一句:“你被打了几个礼拜,身上淤青少点没有?”

窦任噎住,半响才悻道:“妈的,跌打酒都用了两支……”

“小子。”

熊霁山嘴里还咬着那根没点的烟,掌根压着方向盘,空出手把沾血的手撑子摘下来。

当啷丢到仪表盘处,他才缓声道:“你有你自己擅长的东西,别做过分勉强自己的事。”

窦任背倚椅背,慢悠悠转着圈。

心想,可我擅长的保护不了她啊。

窦任电脑音响播的音乐唱着熊霁山听不明白的语言,车灯灯光晃白,依然只能照清前方小片路面。

“播那首歌来听听。”熊霁山难得开口提议。

没头没脑一句,窦任倒是立刻明白了。

手指在键盘飞快按了几下,熊霁山便听见了耳机里传来那人心情愉悦时常吹的那段小曲儿。

隔着电波,克制且浪漫的钢琴曲像被装在玻璃瓶里的红酒,随着路途颠簸,酒液荡漾。

熊霁山一时晃神。

仿佛副驾驶位置此时坐着那妙龄女子,一双细腿如新鲜茭白,脱去短靴缩在车凳上,踩在椅垫上的十颗脚趾头好似小溪里映着月光的鹅卵石。

她慵懒自如地吹着口哨,偶尔会回过头来看看他,一双黑眸乌亮动人。

他不常说话,就安静听她讲话或吹曲子。

这样子,这段看不见终点的路走起来,便没有那么孤寂。

*

美咲终于能起身落地时,正好是黄昏了,傍晚的风拂起窗上泛黄轻薄的碎花布,把谁家的饭菜香送了进来。

天空是橙紫相间的瑰丽晚霞,周围好安静,树叶梭梭,好遠的地方有一两声狗吠,美咲能听见楼下男人们在讲话的声音。

在半夜时她已经恢复意识,但四肢无法动弹。

嗓子火烧火燎,哑哑咳了一声后,就听见旁边躺着的Max声音和她一样沙哑,但语气好轻松地说,亲爱的,你活过来了。

熊霁山听到动静走进房间,给他们水喝,再帮他们换了手上的纱布。

美咲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春月那边有无消息,欧生有无刁难。

熊霁山说,春月已经给窦任报过平安,暂时没有大碍,往西的这一路上是有遇上个别穷乡僻壤的地头蛇,但黑鲸的人倒是没有出现。

美咲稍微安下心,问,这里是哪里。

熊霁山答,是他外公外婆家。

很快,她昏昏沉沉又睡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听见公鸡打鸣。

能动手指了,也能开始感受到疼痛袭来,如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起。

美咲的脑子里还有左手中指的记忆,甚至有未婚夫为她戴上订婚戒指时,冰凉戒圈紧贴着手指指根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