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沈宛柔想也不想地答：“我爱的是”

声音戛然而止。

沈宛柔的表情渐渐僵住了。

若是以往，她定然会脱口而出，是顾逸之。

可是现在，她却犹豫了。

她开始觉得迷茫，她爱的人真的是顾逸之吗？

而真实的顾逸之和顾景辞，真的是如她记忆里的那般模样吗？

沈宛柔想到了顾逸之在孩子面前近乎割裂的模样，又想到了顾景辞血肉模糊的额头和石阶上蜿蜒的血迹，她沉默了。

见沈宛柔沉默，孟璇哼笑一声，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悠哉地喝了一口酒。

“沈宛柔，你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倘若你未曾爱上阿辞，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他？”

沈宛柔下意识反驳：“不过是为了履行婚约！”

她不敢想象自己爱上了顾景辞，每一句话都在倾尽全力反驳。

可孟璇再次一针见血：“五年前你们都认定顾逸之没有死，更何况，你沈家和顾家的婚约的定给亲生儿子的，顾家在你我面前坚称这婚约只能给顾逸之，可为什么最后你还是嫁了阿辞？你这痴情种，等上四五年应该不在话下吧？”

沈宛柔又要说话，可孟璇却没给她机会，继续道。

“你可别说是迫不得已，沈将军啊沈将军，人人都说你是我朝一根难啃的硬骨头，都怕你敬你，你扪心自问，以你这样又臭又硬的性格，谁能逼你嫁一个不爱的人？”

沈宛柔的脸色很不好。

不知是不是喝酒太多，她脸上显露出几分红晕。

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绷直的线，像是在内心作着什么激烈的斗争。

孟璇的话实在给她的冲击力太大。

过去那些年，她的父亲去世，母亲也在婚后不久紧随而去，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些。

此时，就如同云雾被强行拨开一般。

又或者，像是她强行给自己遮住的遮羞布被人毫不留情的扯开了。

她除了内心震动，只剩下不愿承认的羞恼。

可是偏偏，孟璇不给她丝毫遮掩的机会，她乘胜追击道。

“行了，沈宛柔，你就是爱上了顾景辞，你这些年强迫自己恨阿辞，羞辱阿辞，又在找回顾逸之后竭尽全力的对顾逸之好，不就是因为，你认为自己在替阿辞赎罪吗？”

“你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恶毒的男人，也不敢相信自己和自己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少年竟然会为了娶你这个平南侯府的嫡女而不择手段，可偏偏，你无法抵赖自己的情感，因此你嫁了阿辞，偏偏却又要装作不爱他，恨他的模样，因为你在自以为是的觉得，阿辞必须吃些苦头才能抵消顾逸之受的苦！而你对顾逸之好，一半是不承认自己爱上阿辞，认为从小到大对顾逸之的照顾是爱情，还有一半则是认为，这是在替阿辞赎罪！”

第17章

孟璇的一席话，像是彻底劈开了沈宛柔所有的伪装。

她的面具一寸一寸碎裂。

从表情开始，恍惚、难以置信、痛苦……

沈宛柔像是在这一刻才清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她根本无法反驳孟璇的话。

可是，她还是不愿承认。

她绞尽脑汁地想。

绞尽脑汁的寻找所有她不爱顾景辞的可能，寻找那些足以佐证观点的证据。

可是从孟璇的话里出发，她根本找不到。

她骗不了别人，而如今，也连自己也骗不过去了。

于是无尽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沈宛柔抱着头，如同一只彻底钻进死胡同里的小兽一样。

思绪浑浑噩噩，她不知道孟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