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尘僧直起身,却又微微欠身,再敬了半礼:“叨扰掌教,非老僧多事,只我那小友脾性极犟,不善言辞,老僧恐其触怒贵方,不得已前来打上个圆场。”
居然摆出这样低的姿态――有他在中间杵着,怪不得连简锐意与师徒湘都束手无策了。
招秀还未作出应对,就见得一人从草庐中走出,立到檐下。
恍眼只觉得孤崖峭壁,青松危月。
来人着氅衣道袍,乌发悬冠,垂手而立,面冷,骨傲,清泠泠似云间鹤,冷萧萧如瑟北风。
“贫道解东流,”他看向招秀,完全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漠然,“请。”
论道
没听说过名字,但气度煌煌,绝非奸恶。
翠屏寺方丈就是最好的担保。
“书院掌教,招秀。”她回道,“道长请。”
道佛儒叁家当面。
小小的茅庐前,汇集的人员有够复杂。
她没搬出云台抑或是扶风楼――谁都知道书院背靠什么,眼前这道人连书院的面子都不给,显然就不在乎扶风楼身份。
天五门治郁境五域,家大业大,势力极广,普天之下却非五门独立。
世人以武入道,武者亦称修行之人。
佛家还有明空寺、万象寺、乌窠寺等几方小圣地,道家还有度厄观、天师府、九霄山等多处修行地,普世更有小寺观林立,各地有传承的隐者修士不计其数。
其人多敬天五门,但并不以此为尊。
眼前这道人已是先天之体,化外之身,甫一眼就不是好惹的货色,得拭尘僧称一声“小友”,意味年龄不大,那非得是修行奇才有这般造化。
拿扶风楼的身份去压,没必要,反而只会落得下层。
但她开口就是关键问题:“敢问道长,要带我东域子民去往何处?”
东域子民――这就是她给那位幸存儿下的定义。
从而顺理成章地将扶风楼的过度关注、归类到对子民的关怀爱护上。
琼岛身在东域,是扶风楼治下,岛民陷灾,首先就是秋苑承办救济,现下聂氏遗孤唯剩一人,且无近亲眷族,于情于理都该接由扶风楼抚育。
“随同贫道,四方修行。”解东流平静道。
招秀再问:“为何?”
“远离灾苦,延年度厄。”
琼岛陷毁,亲族罹难,这是伤心地,久留于此易叫人郁结于心,有碍寿命,这道人的意思是,将人带离厄苦,不近悲楚,才能延年益寿。
同样是在为聂氏遗孤考虑,甚至道家在个人修身养性这一点上无可指摘。
她慢慢道:“确是聂氏子意愿?”
“年少磋磨,为其虑,不曾言谈。”
年纪还小,又经大变,只是单纯为其人考虑,还没有与之商谈。
也是,毕竟是救命恩人,只要杠倒了拦阻方,不愁人不跟他走。
招秀就奇怪,解东流揽这事干嘛?
顺水推舟甩给书院、交由扶风楼便罢,救了人还必须得负责一辈子的吗?
“紫微星”一事目前还只限于天五门内部流传,这道人潜居琼岛修行,也不像是有特殊消息渠道的,不可能清楚这一点,又不像是与他们有什么宿怨。
那就是理念差异?
解东流觉得留下对聂氏遗孤不好?
为什么?
书院与密瓶轩这些时日做了什么?
无非是调查岛崩实情,查找罪魁祸首――由于那聂氏子是唯一的幸存者,解东流是现场目击者,与之交流,探找蛛丝马迹,是必要的过程。
问题就出在这里……正是这引发了彼此矛盾?
招秀思绪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