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当华汀雪是死了,他对这个女儿所有的爱与关心都化为了愧疚。所以,六年后当华汀雪归来,他明明害怕会生变故,却始终顾念着那血浓于水。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念之慈,竟会变成现在的冷箭冷刀。

六年前,他扔出了多少箭,现在就收回了多少刀,且刀刀扎在他的心窝子上,让他疼都不能吭一声。毕竟,宗谱上将华汀雪除名已是事实,就算是现在加上去,也无法解释当年自己的意图与居心。

毕竟,当初真正动了杀意之人,其实是他自己。

“以前,这个王府里知道秘密最多的人,是庄觅珠。可现在,知道秘密最多的人是我华汀雪。既然干得出来杀女保族,宠妾灭妻之事,也早该猜到会有今天的结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欠您的,六年前已经还给您了?既然现在宗谱上已没有我的名字了,那么,我也不敢再自称是王府的女儿。这是我第一次回娘家拜年,或者,也会是最后一次。”

“汀雪,你在说什么……”

不笑,不怒,不焦,也不燥。

华汀雪淡淡一抿唇,回眸对王妃道:“母亲,若有一日王府容不下你了,记得来将军府找我,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也只剩下您了。”

闻声,王妃潸然泪下:“汀雪……”

王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华汀雪的决定会这样突然,甚至没有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可是,纵然女儿表现出了任性的执着,但她那一句唯一的亲人,却生生触痛了王妃的心房。她是王府的女主人,本该享尽荣华,受尽呵护,可是,她枕边的男人不过是个伪君子,她身处的环境不过是个大染缸。

她多想像女儿一样痛快地抽身离去,可她生是王府的人,死也会是王府的鬼,这辈子已被毁得彻底,她就不能连最后的依仗也失去。女儿可不要这个娘家,可她却不能不在娘家为她死守这一亩半分地。

所以,就算万般不舍,她也会坚守在王府里,为华汀雪默默地守好她不愿再踏足的这个‘后门’,直到,她彻底不再需要自己为止。

“女儿就此别过,母亲您保重身体。”

激动到站了起来,王妃忍不住心头的哽咽,这种感觉,竟好似亲手将女儿‘嫁’出去了一般:“汀雪,这就要走么?”

“晚了,再不回去该赶不及陪婆婆吃晚饭了。”

“可以在王府里吃了再走的。”

王妃还想挽留,可华汀雪却只是从容一笑,意有所指:“还是在家里吃好,别的地方,再好也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