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为什么那么决绝离开。
他轻描淡写:“因为不爱了。”
一桩桩一幕幕,当时温以宁眼底的悲怆和隐忍突然有了答案。
周予安只觉得脑海中“铮”的一声,仿佛有根绷到极致的弦突然断裂。
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徐佳薇大惊:“周予安!”
……
意识抽离的瞬间,周予安感觉自己轻盈地漂浮起来,穿过层层云雾,最终停在一间苍白的病房上方。
病床上,温以宁瘦得几乎脱了形。
氧气面罩下,她的脸颊凹陷得可怕,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医护人员摇着头退出病房,只剩下温父颤抖地握着女儿骨节分明的手。
“以宁……”温父哽咽着为她取下氧气面罩,“还有什么心愿……爸爸都替你完成……”
温以宁的指尖动了动,枯瘦的手颤巍巍地抓起笔。
笔尖在纸上艰难地划动,每一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周予安,我好想你。]
最后一个字的笔画还未收尾,钢笔就从她指间滑落。
泪珠砸在纸上,晕开了未干的墨迹......
“以宁!”
周予安猛地惊醒,胸口像是压着千斤巨石。
守在床边的徐佳薇却长舒一口气,连忙按住想要起身的他。
“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周予安却一把掀开被子,脑海中全是那个逼真的梦境。
“我要去见温以宁,现在就去!”
他的双脚刚触及地面,膝盖就突然一软,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徐佳薇惊慌地扶住他:
“你疯了吗?你的渐冻症已经发展到中期了,再不接受手术治疗,连手都会失去知觉!”
周予安的脑海中全是温以宁的影子,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魇。
病痛、手术、生死这些字眼在他心里激不起半点波澜,只有无尽的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我错了,我不该离婚,更不该骗她说,你是我的妻子。”
他记得那天签字时钢笔的重量,记得她泛红的眼眶,记得自己是如何自以为是地想着:
这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可多可笑,他以为自己是在成全温以宁的幸福。
却连她人生最后的一段时日,都没有好好陪在她身边。
反而……反而给她带来那么多伤痛。
她来找自己,却亲眼看着自己和别人幸福的生活着,该有多痛。
她临终之前,写下那句“周予安,我好想你”时,又该多遗恨,多痛……
徐佳薇的眼眶也红了。
她轻轻按住周予安颤抖的肩膀:
“我明白……我都明白。”
“但以宁她……一定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恍惚间,周予安仿佛又看见温以宁站在光里,温柔缱绻的注视着他。
里面的爱意是那么浓烈又绵长。
第11章
这一年的冬天,周予安觉得特别冷。
比当年和温以宁离婚时还要冷。
一连三天,他每天都梦见温以宁逝世前的画面。
看着她枯瘦的手费力抓着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周予安,我好想你]。
却也无法拥抱她,无法给她安慰,也无力阻挡她遗恨地合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