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颗珠子被摔出了裂痕，顾瑾昱在昏暗的灯下摸着那条裂缝，轻声说：“再重新找条绳子帮我串起来吧。”

裴妗苑没有说话。

顾瑾昱也不逼她，关了灯后，就又从身后抱住她。

有那么一瞬，裴妗苑真的以为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

好像回到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但她和顾瑾昱都清楚，这样的日子就像是昙花一现，顾母很快就会找来。

又一个天亮。

顾瑾昱刚出门，就听见有渔民说，有好几艘游轮正朝岛上开来。

那架势，和三年前一样。

他叫起还在熟睡的裴妗苑，拖着她去了岛上唯一的寺庙。

到了佛像前，顾瑾昱虔诚地跪下双手合十，不知道在许什么愿。

裴妗苑看着他的背影泪如雨下。

然后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她摘下了和顾瑾昱定情时写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祈愿带。

顾瑾昱，我祝你前途坦荡，婚姻幸福。

也忘了我，再无我。

第6章

顾母登岛之前，顾瑾昱拉着裴妗苑站在山顶上，轻声问。

“你不会跟我回去的，对不对？”

裴妗苑的心口那抹隐约的刺痛逐渐强烈起来。

她知道，那意味着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她回答他：“我没法跟你回去了，顾瑾昱。”

“别搞得太难看了，你走吧。”

顾瑾昱没再纠缠，也没再挽留。

但在跟顾母离开之前，他还是对裴妗苑说了一句：“妗妗，等我回来。”

顾瑾昱又一次走了。

裴妗苑已经记不清自己这一生中，看过多少次他的背影。

但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顾瑾昱，我们就此别过了。

裴妗苑看着顾家的游轮离港，独自一人回到了那个六十平的小屋。

一切再次归零。

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找来一把斧子，将院中的那棵还没长大的小桃树一下下砍断了。

树干倒下来时才发现，里面被虫子掏空了，怪不得顾瑾昱怎么救都救不活。

裴妗苑点燃了火。

火焰在她面前熊熊燃烧起来时，她拿起身边的东西依次丢了进去。

佛珠、戒指、骨灰、祈愿带……

很快，火顺着窗帘烧进了房子里。

裴妗苑静静地看着一切堙灭，看着晨曦穿过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

前尘皆断，执念已散。

她该走了。

“嗵”的一声，寺庙钟声响起。

而裴妗苑，也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

船已经行驶出去了十海里。

但顾瑾昱依旧站在甲板上，望着那座房子的方向。

顾母脸色沉重，那天她让顾瑾昱去陪未来的儿媳妇逛街，到晚上儿媳妇说一直没等到人的时候，她就知道，顾瑾昱一定跑到了这座岛上。

“那个渔女到底有什么好？她各方面都配不上你，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

“八年前她能把你捡回家，也能把别人捡回家，这说明她就是一个轻浮的女人……”

“妈！”顾瑾昱冷声打断了顾母。

顾母愣了愣，在看见顾瑾昱眼中深深的悲伤时再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