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迟墨缓步走下台阶,行至许知礼身旁,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长而直的睫毛微微向下压,眯起了眸子。

“在我们取证的时候,发现黄新明其实是一个同性恋。”

“事发当天晚上,据监控显示,黄新明9:32离开了寝室大楼,10:20走出正校门口,次日,他的尸体在后校门的井盖底下被发现。”

“黄新明的宿舍楼距离后校门不到十分钟的路程,他却是从正校门出去的,很可能是有人约他在这个校门见面,再将他杀害丢至后巷门井盖底下的。”方迟墨说,“实际上,法医还检测出尸体当天晚上是射过精的状态,他半夜出学校,应该是和情人约会。”

“诡异的是,他没有进行过性行为,没有检测出第二人的毛发和DNA,更像是他用手自给自足的。”方迟墨说,“这也是我们最初把黄新明案当作情人作案的原因。”

“事情发生的当天,我们依次传唤黄新明的室友,这才知道他是一个同性恋。”

“可他的室友却说,黄新明只是对他们出了柜,却洁身自好,而且没有交男朋友。”

20岁,一个刚读大二的学生,正是学校里课最多的时候,黄新明就读的专业一周有四节晚自习,就那天晚上正好空闲,他却跑了出去。

不料,却遭遇此劫。

他的室友是在他第二天一上午没来上课之后,才发现不对劲上报学校的,辅导员和老师轮番打黄新明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一天后事态严重,学校报了案让警方搜查失踪的黄新明,最后在后门不起眼的井盖底下找到了黄新明的尸体。

“我们把他是同性恋的信息告诉了黄新明的父母,黄新明父母神色惊恐,始终不肯相信,由于射/精异状,与本案无直接关系,我们就没有跟他们说这个细节。”方迟墨说,“老两口悲伤欲绝,浑浑噩噩的做完了笔录,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后来几次,黄父黄母神色恍惚,黑发中银丝徒增。

“之后警方多次走访黄家,发现黄新明的东西越来越少,甚至连照片和贴在墙上的奖状都被老两口藏匿起来。”

方迟墨一手搭在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最后我们才知道,他们从黄新明的室友中听说了儿子尸检的真实状况,老两口不能接受,收起了一切与黄新明有关的东西。”

“这……”

“受害者家属这么不配合,也走访过那么多次了,我们还要上去吗?”连环杀人案的笔录,口录和卷宗,许知礼已铭记于心,每一次盘问对于黄新明的父母来说,都是重新揭开他们的伤疤,他心生退意,“我的意思是,还有什么细节是前九次都没问出来的?”

方迟墨向下一步,与许知礼同站一个台阶,那双浅淡琥珀色的眼眸直直盯着许知礼的眼睛,盯着他不自然地后退一步。

“没有。”方迟墨说。

“啊?”许知礼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紧接着又听方迟墨继续道:

“我想带你来看看黄新明的父母。”方迟墨口吻极其严肃,“你的眼睛很像他。”

不等许知礼分析方迟墨这句话中的意思。

只听咯吱一声,一缕光线自门缝溢出,六楼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方警官。”

方迟墨颔首,低垂眉眼,却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许知礼身前,一手握着许知礼的手腕,将他拉了进去。

许知礼踮着脚,从方迟墨的背后往前望。

望见一个女人。

这是一位穿着杏色衬衣,身材瘦小的妇女,她的眼睛虽是望着方迟墨的,却空洞无比,里面没有一丝生机,嘴巴机械地张合,发出的声音似是生了锈的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