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了眯眼,看着外头的天,缓声开口。

“我原本是南城人,父亲是南城的知府,他家有我们那儿最大的果山,我和他相识是一次意外。”

“府中姨娘带我出门,结果我和她走散了。”

听到这儿。

曲南霜大致能猜到应该是家中姨娘争宠,故意将她扔掉。

“我和承哥儿是在我走失的果林认识的,我那会儿年纪小,胆儿也小,坐在树下急得直掉眼泪,承哥就躺在我那颗树上的树杈子上睡觉。”

“他被我吵醒,叫我一声,给我扔了颗果子,我哭一声他仍一颗,直到我不哭了他才停下,他说‘你可真难哄,我小妹三颗果子就能哄好’。

“那果子不算甜,但我记了二十多年。”

想到以前,瞿三娘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可她眼里噙着的泪也是真的。

泪花闪闪,她垂了垂眼继续说道。

第23章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最后他送我回府了,虽然府中姨娘很多,但我是父亲唯一的孩子。”

“可我不怪那个姨娘,她怀孕了,再为自己的孩子挣前途,若不是她,我也遇不上承哥,那日后我常偷跑出去找他。”

“直到我到了嫁人的年纪,承哥来我家提亲,被我父亲赶出门去。”

说到这瞿三娘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怪我父亲,我明白他怕我受苦。”

“可没过多久,我父亲被奸人所害,罢职流放,他也知道了承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命运弄人,成婚前一日,新上任的县令点名要纳我为妾,为了我父亲,我答应了,可最终,我被逼着入府的那一晚,承哥杀了那县令。”

曲南霜听到这儿心都哽住了。

“他将所有的钱都给我了,叫我走远些,这辈子都不准会南城,若是不然,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我也真就再没回去过,拿着他给我的钱将一家蜜饯铺子开成了如今这样大。”

窗外残阳如血,映在瞿三娘的脸上。

都不如她眼底的遗憾深刻。

“我不敢回去是因为我怕直到其实他已不在的消息,就这样,让我守着一点点期盼和念想活着就好。”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将喝了许多。

酒盅歪七扭八躺了一桌子。

“好了,南霜妹子,我先回去了,这些事儿我憋在心中太久,如今说出来好受不少。”

曲南霜想要送她,和瞿三娘却背对着她抬手摆了摆。

“我想一个人走走,别担心,这么些年姐都自己走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安心些坐着就成。”

曲南霜看着瞿三娘离开的背影晃晃悠悠。

瞧着甚至有些步履蹒跚。

像一个人走了很久,已经迟迟暮年。

她看似洒脱,却将自己困在曾经那么多年。

以至于用逃避来掩藏爱和愧疚。

曲南霜看着瞿三娘的背影。

夕阳拉长她的影子,她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道,莫名更显得孤寂。

她说她不怪偷偷丢掉她的姨娘。

不怪不愿看她下嫁的父亲。

她怪的、怨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这么多年,瞿三娘从来没有放过自己。

曲南霜看着瞿三娘的背影发愣时,许平生掰着她的肩,让她转过身。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瞿老板会找到和自己自洽的方式,说她麻痹也好,自我欺骗也好,都是她和自己和解的办法。”

“人生常恨水长常东,错过就是错过,浊世沉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