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生生痛醒。

我吃力睁开眼，却已经看不清东西，眼前只有一个个模糊的影子。

但我能感觉到，天已经亮了。

我听到很多人哽咽着叫我。

“顾同志，你一定要坚持住！”

“组织肯定了你的功绩，马上就要当众表彰你，给你颁发荣誉勋章。”

“至少，顾知微烈士要清清白白地走。”

可我坚持不住了。

就算戴上了呼吸机，氧气也已经进不了我的身体。

我好疼，好难受啊。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阿妈和阿爸陪我过生日的时候。

他们来到我床边，笑着给我唱生日歌，抱我起床。

我痴痴伸出双手，想要抱着他们。

“阿爸阿妈，你们来接我了……”

……

晴朗的天，忽然暗下来，下起了大雪。

冽冽风声，好像在为英雄哀悼。

小张双眼红肿，回了一趟军区大院，要去拿早就准备好的寿衣。

而此刻，大院热闹非凡。

傅时衍和宋妍正在办结婚酒。

小张低着头进去，在顾家找到寿衣。

刚要回医院，却听见婚宴上有人议论。

“听说昨晚顾知微生病，竟然惊动了军区领导送她去医院，还请了医学泰斗救她。”

“顾知微何德何能？她是不是又攀上谁了？”

“不愧是在沪市享福五年的人，她该不会装病闹事，想搅合婚礼吧？”

“顾知微这种小人，最好真的病死！死了也是活该！”

小张听不下去了：“你们都给我闭嘴！”

他红着眼掀翻了宴席桌子。

厉声喝道：“你们懂什么，顾知微同志不是小人，是组织的大功臣！”

“她当初悔婚去沪市，根本不是为了享福，而是去做卧底接近敌特。”

“是她牺牲自己拿到证据，傅家才能洗涮冤屈平反！”

“这五年，她为了取得敌特信任，被注射了很多药。身体垮了，还得了绝症。”

“请医学泰斗救人，也只是因为组织想保住英雄的命！”

小张大声吼完，大院里一片死寂。

他深深喘了几口气，不再理这些蠢人，扭头要走。

哪知刚走了两步，却被一只大手狠狠拽住。

小张扭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

傅时衍一身军装，胸前别着大红花，却顾不上形象死死盯着小张，用力揪住他的衣领。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再说一遍？”

小张抹了一把泪，掷地有声回答。

“是真的，顾同志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组织给她的英雄表彰，明天早上就会送来大院。”

傅时衍的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她现在在哪？”

“军区第一医院。”

傅时衍颤抖着松开了小张，就要往外冲。

前所未有的慌乱席卷了他。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宋妍拉住了手臂。

宋妍哭着说：“时衍，你不能走，你答应我爸会娶我的，你不能逃婚！”

傅时衍脚步一顿，随即毫不犹豫地推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