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从木桶中舀起糖水盛进碗里前,习惯性的上下颠了一下,甩掉勺底沾上的糖水,这个动作和曲南霜给他盛汤时的习惯如出一辙。

看她收钱时总爱对着铜钱吹一口气,再收进身前的衣兜,笑时眉眼弯弯。

还有找零思考时手总不受控的敲着桌沿。

这桩桩件件都是曲南霜平日里的习惯,这些习惯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可许平生想不明白,明明他亲手葬下了曲南霜,为何会出现一个和她这样相像的人。

和她有着一样的习惯,有着一样让所有人都能喝得起糖水,平凡又独一无二的理想。

他就站在那儿,看着队伍越来越短。

他发现这条队伍中不乏衣衫褴褛的乞丐。

但他没察觉,自己的身上满是污泥,脸上被太监殴打的伤还没有消,此时眼巴巴的看着摊子,瞧着竟比乞丐还要可怜几分。

许平生望着那人出神时,池不夏端着糖水走过来。

“你不是有钱吗,可怜巴巴的看着人家的糖水做什么?不会自己买……”

池不夏话没说完,那女人端着一碗糖水过来,递给许平生:“多出一碗,送你了。”

塞到他手里,女人转身就要去收拾摊位。

突然,许平生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南霜!”

女人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回过头来,看着许平生双眼通红,声音哽咽。

“我还在想,你还要多久才能认出我呢。”

第12章

许平生的心被那句话狠狠撞了一下。

他刚想要上前抱住曲南霜,抱住自己的失而复得。

可又怕自己一身的污泥弄脏他,生生停住。

曲南霜没有他的顾虑,她猛地扑向许平生,死死抱着他。

许平生迁就着曲南霜的身高,微微俯下身子,回抱她时手都在发抖。

他怕弄疼她,更怕一松开手曲南霜又消失不见。

最后,他实在忍得心焦,自从得到曲南霜死后所有的慌乱、崩溃和无可奈何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恨意。

他张嘴在曲南霜的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曲南霜痛得闷哼了一声,随后更加纵容的将脖子靠在许平生的身上,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许平生恨,恨自己护不住曲南霜,恨命运的大手拨弄、戏耍他,恨曲南霜就这样抛下她离开。

等到许平生平复好情绪,池不夏整个人已经傻愣住了。

他指着许平生,瞪大了双眼,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你娘子还……”

许平生没有理会池不夏,帮着曲南霜将摊子收起,牵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曲南霜看了一眼还傻在原地的池不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却也没有解释。

一路上,池不夏几次欲言又止。

“你、哎,许兄,你这是不对的。”

许平生被他扰得烦了,才出声打断:“不是你想的那样,以后在跟你解释。”

绕过七拐八扭的小巷,到了曲南霜的院子。

院子不大,甚至有些破旧,院中只有一棵桂花树,桂花树底下放着一个磨盘。

“我才搬到这儿不到三日,屋里只有一间房收拾了,这位……小兄弟可能要先收拾一下屋子。”

池不夏原本只是放心不下许平生,跟过来瞧一瞧。

他八岁父母双亡后就靠乞讨生活。

他感受过的善意屈指可数,却实在是个心善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再山下守了许平生整整三日。

“糖水西施你、你叫我池不夏就好,你是说我可以住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