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莫不以受邀赴宴为人生幸事,而她这位春在堂主人亦乐在其中,每日都能想出翻新的花样并乐此不疲。

初到京口,一来是还不习惯,那股陌生的新鲜劲还没过去,二来是人生地不熟,也无什么人可以招待来往,她便也暂时歇了燕饮的心思。日子一长,那股陌生之感一去,便不由得怀念起从前的时日来,心里痒痒得紧。

此番入赵府,虽说是为了打探上官风的行踪,却也不妨当做寻常赴宴乐上一乐,韶音为此颇是兴奋,很想见识见识京口宴会的别样风俗。

李勖岂不知她心中所想,有心嘱她几句,见她如此兴致勃勃,便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只道“赵府虽不是龙潭虎穴,却也没什么好玩的”,她朝着他皱鼻子,他便一笑缄口,待她问时方才一一解答。

李家的马车自赵家老宅正门而入,停靠在前庭车马房里,萧墙处早有赵勇这边的女眷和下人迎候。昨日从荆姨母处得知李家今日过府的消息,料到李勖必会先来这边拜见赵勇,因就早早准备下了。

不过,赵府众人实是没料到李家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

李勖只带着卢镝一人进来,教其余侍卫尽在门房候着,也算是合礼,可那谢女身后跟着的可不止一个两个,而是一下子来了十多个,这些年轻的婢子个个都是华服丽妆花月容貌,行走起来仪态万方,那表情也说不上是矜持还是自傲,只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大驾光临的意思。

侍女如此,她们的女郎自不消多说,众人早听闻此女貌若天仙,如今终于得见真人,方知传言未有一字夸大,谢女之美实如中天丽日,夺目逼人,令人不敢久视,偏偏一见之后再难忘怀,忍不住一看再看。

韶音早知自己的美貌,对陌生人乍见之惊亦习以为常,从二门至正屋一路,她缓步从容打量这座府邸,越走越是忍不住升起一股鄙夷之情。

赵勇的府邸虽也宽敞华丽,有彩绘雕梁、青砖墁地,庭中也栽种着各色名贵鲜花,缸中养着数尾游鱼,可是每个角落都透出一股不谐的俗气之感,仿佛是久贫乍富之人将那鲜艳的衣裳和首饰尽数往身上堆,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此地虽富,倒还不如李家那小宅院看着教人舒心。

一行人入得堂中,赵勇本欲起身下榻相迎,却见谢候跟在李勖身后进来,腰间悬佩之剑泛着宝玉的翡光,端的是晃人的眼睛,他面色一冷,屁股便也跟着沉了下去。

韶音头一次见到这位名声在外的北府军之主,自是将他这番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不由玩味。

早上出门时,谢候曾犹豫要不要佩剑,一来巨光是祖父旧物,一直悬挂于祖宅正屋,乃有祖上荣光递继之意,并不适合给他个人佩戴;二来,他已知姐夫与赵勇之间的紧张,不想因此剑再生事端,为姐夫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韶音却说,我们自家之物,自然是想佩戴就佩戴,岂有顾忌那强盗的颜面而缩手缩脚之理。

谢候仍不踏实,转而又问李勖。

李勖则淡淡道:“宝剑若不出鞘,便与废铜烂铁无异,必然重蹈为人所夺的覆辙。”谢候当时听了这话许久未曾言语,出门时已将巨光擦拭一新,明晃晃悬于腰间。

……

赵勇面露不快,李勖只作未觉,仍携着韶音的手上前两步,微笑道:“伯父安好,李勖早该携内子和妻弟前来拜见,迁延至今实在不该。今日贸然叨扰府上,略备下几样薄礼,还望伯父笑纳。”

说着挥手教人抬东西进来。

韶音暗觉有趣,她这位夫君果真是貌忠实奸,看着是个粗枝大叶不懂人情的刚直之人,实则心眼一箩筐,很是有些城府。

他不称都督,而是称伯父,便是不论公事但论亲戚之谊的意思,倒教赵勇不好不给他台阶。

果然,赵勇被他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