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乌骓马眨眼来到近前,马上的银袍将抿着唇,看他的目光一如往日,带着淡淡的不屑和敌意。
徐凌看了眼他身后跟随的人马,皱眉道:“上官,小事阿谀主上,可称圆滑,若是在生死攸关的军国大事上一味逢迎,那便是佞臣误主,如何对得起主公知遇之恩!”
上官云嗤笑一声,嘲讽道:“在下追随主公时,兄台还在孙波麾下念咒!今日这抗命忠臣还轮不到你当,带着你的兵老实去打潼关,上官云先行一步了!”
眼看他说着便走,徐凌拍马追去,“上官,是我误会你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一道而行?我们一共才六千多人马,守高平可一点都不嫌多!”
“去你的吧,谁跟你是我们!”上官云抽冷刺出一枪,正刺在踏雪的前腿上,马儿吃痛,尥蹶长鸣,徐凌没有防备,差点从马上跌落。
他顿时有些恼怒,稳住身形后再次追上,“上官云,你什么意思?”
上官云回眸轻笑道:“徐兄的身手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进,快回去换一匹马吧,慕容康的玄甲军可不是吃素的。”
“论身手,徐某的确不如你,论排兵布阵,你却远不如我。”徐凌一把攥住他的缰绳,“上官,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一起去守高平。”
上官云大力将缰绳扯回,再次下黑手,照着徐凌肋下便捣出一拳,徐凌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伸手便抓向他后颈,“要去一起去!”
上官云被他死命扯住,头向后仰,一时脱不得身,只好朝着他脸唾了一口,恶狠狠道:“青衣贼,你有儿有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还有享不尽的天伦,你逞什么能!这等逞英雄的事,还是留给我这样的孤家寡人去做吧!”
徐凌一怔,上官云趁机挣脱开来,回头冲他打了个唿哨,率领亲兵绝尘而去。
……
潼关外,一个身披玄甲的武士伏在地上,耳朵紧贴着箭筒,每隔一刻报一次数。
“八十里。”
“五十里。”
“二十里!”
武士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朝着高坐在锦膊骢上的金甲青年道:“启禀陛下,至少五万人,来的是主力!”
从前日酉时起,慕容康接替慕容玮,成为鲜卑人的新任“陛下”。无需武士提醒,他已经远远望到了关内的冲天烟尘,俊美的面孔上现出一丝微笑。
果然,是人就有软肋,只要找准了这根软肋,狠狠地扎过去,世上无不可激之将。
若非战争,慕容康并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去刺激一个刚刚丧子的父亲,他自己也是一位父亲,女儿与那个叫李杲的小儿一般年纪。
不过,就算不是因为两国交兵,这样的手段用在李勖身上也算不得卑鄙,充其量只能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慕容康心里,李勖有两桩罪,头一样就是以妻儿相胁。
尚书左仆射段慧因推行改制得罪宗室,为宗室暗杀,燕王慕容玮明知凶手,却任由此事不了了之。段慧之子心怀怨怼,与李勖勾结在一起,暗中为其卖命,此人便是侍中段敬文。
慕容玮自觉对不起段慧,将他视为汉文帝之晁错、汉武帝之主父偃,因而便对段敬文格外优容,提拔他为侍中。
段敬文自诩是嵇绍嵇康虽不仕晋,嵇绍却能为了晋惠帝血溅龙袍以此表明他并不会因父亲之死怨恨主上,慕容玮大受感动,对他十分信任。
慕容康早就怀疑过段敬文,无奈对方身居宰辅高位,又这般巧言令色,善于迷惑君主,一时之间奈何他不得。
上次他到军前传旨,以妻儿相威胁,慕容康得知真相后,将这笔账算到了李勖头上。
此时此刻,段敬文的头颅就悬挂在风陵渡口最高的那一株柿子树上,旁边还有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