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琼的疯劲却还没有退下去,追上来冲着她的背影大喊:“阿纨,若是李勖死了,你会嫁给王微之么?他至今还未娶妻,你当真全然放下了么?……我不会和你争了,你若是肯嫁给他,我给你做侍婢可好?”
韶音忍无可忍,教阿筠带着灵奴先上马车,回头大步走到莹琼跟前,恶狠狠道:“你再敢乱说我郎君一句,我打肿你的脸!”
莹琼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乱颤,“你怎么不继续装模作样了?装不下去了吧?谢韶音,你这个毒妇!你害了阿泠,害了九郎,害了我姑父和姑母,害了所有人,你不会有好报应的!……”
韶音深吸一口气,怜悯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将她和她口中源源不断的诅咒都抛在身后。
回去的路上,灵奴问韶音:“阿母,庾姨母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你明明是我阿父的妻子,她怎么能教你嫁给王家表舅呢?”
韶音正心烦,闻言没好气道:“庾莹琼是个疯子,她的疯话你不要听,往后也不要再和张衷来往,记住了么?”
灵奴发觉阿母脸色不善,不敢顶嘴,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句“是”。
韶音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一睁开眼睛,果然捉到了两道狐疑的目光。灵奴皱着小眉头,正端着手臂探究地看着她。
韶音问他:“臭小子,你看我做什么?”
灵奴哼了一声,几次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神情严肃道:“我会替勖兄看住你的!”
韶音将他一把扯到怀里,一边挠他的痒痒肉,一边道:“我替勖兄多谢你!”
灵奴嘻嘻地打起滚来,笑着笑着,忽然将头埋在韶音胸口,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呜呜呜……阿母,我想阿父了……”
韶音鼻子一酸,轻声道:“阿母也想他,别着急,他……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你骗人,阿父也骗人!”灵奴抬起头来,哭得眼圈和鼻头都通红,“明明说好了,等我认全了《尉缭子》上的字,他就会回家。我如今都会背诵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左右学堂就要休课了,我要去找阿父!……”
他犟起来浑身都是劲,像一头结实的小牛犊,韶音怎么哄都哄不好,便也恼了。她一把扯开车帘,指着外头,虎着脸道:
“李杲,你看看路旁那些倒下的人,看清楚了么?如今国家危难,每天都有无数人被饿死,有无数的孩子失去阿父阿母,还有无数的孩子被他们的阿父阿母卖给人家吃掉!你如今还能吃上白米饭,还有阿母在身边陪着,还有什么不知足?若是再胡闹,我就不管你了,你爱去找谁就去找谁,赶紧去!”
这样的话说服不了不到五岁的孩子,灵奴负气地扭开小脸,一眼都不看,咧开嘴哇哇大哭,连哭带嚷:
“你哪有陪我?自打去了学堂,阿母一次都没有过来接过我!呜呜呜……阿母每天都起得很早、归得很晚,灵奴好几日都见不到你一面!”
“为什么旁人的阿母就不像你这样,旁人的阿父也不像勖兄,你们两个都不要我,你们都坏!”
“陆翰和庾思之他们都说,你和阿父都是大坏蛋,你是牝鸡司晨,我阿父是穷兵黩武,你们一起狼狈为奸,生下我这个遗祸无穷……”
“你给我住口!”韶音被他气得浑身发抖,照着他的小脸就呼了一巴掌。
灵奴被她打得一愣,韶音自己也愣住。
她并不是个温柔的母亲,高兴了就将孩子面团一样揉来揉去,生气了就酸脸,一点都没有大人的大量。谢太傅常常骂她:“哪有你这样做阿母的,你当孩子是什么,他是你儿子,不是供你玩耍的小猫小狗!你将他生下来之后,管过他几天?你小的时候,阿母是怎么带你的,你都不记得了?”
韶音怔怔地看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