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便有些踯躅要不要接他的。
李勖拱手道:“多谢表兄。”伸手替她去接。
王微之手一偏,将玉盒撂在几上,转而冲着才满百天的灵奴道:“谢氏子不可不知书明理,舅舅祝你文采藻华,满腹经纶。”
李勖笑道:“承表兄吉言,若不弃,孩儿开蒙之后,还望不吝赐教。”
他若是只说这么一句话,王微之也可勉强给他一个笑脸,可他说这话时偏偏要虚虚地揽一下韶音的腰,韶音怀里还抱着个粉白如雪团的灵奴,这孩子生得手长脚长,眉毛浓密,一看就知道是长身贼的儿子。
母子俩依偎在李勖怀抱里,闻言都抬头看他,韶音那眼神柔情似水,王微之平生第一回见,只觉牙酸得难受;小灵奴则冲着他阿父笑,一边笑一边挥舞拳头使劲,似乎是在加油助威。
李勖将他接过去团着抱,父亲九尺,儿子襁褓,像是高松上挂了一颗小果,略有些滑稽。
王微之自谓,能毫不掩饰地表达嫉妒之心也算是君子坦荡荡,于是便哼了一声,与谢往相携到外间去切磋教学之道。
谢往被李勖派到益州南中教化蛮人,他富贵不淫、威武不屈,既瞧不起武将也瞧不起文臣,既蔑视汉人也蔑视蛮夷,这就教蛮人感受到真正的一视同仁,神奇地接纳了他;
他又擅长咬文嚼字,说“子曰”就是“子曰”,连“孔子曰”都不行,可谓是刚直不阿,一改蛮人印象里汉人狡诈多变的形象;
人又多情易感,讲忠孝仁义讲到热泪盈眶,哪个学生敢笑,必要将他气得涕泗横流泪透衣巾,擦过眼泪继续如故,百折不挠。如此,蛮人也蛮不过他,渐渐地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博士郎,还给他起了个雅号,叫做“之乎者也已矣哉”。
“之乎者也已矣哉”在南中口碑日隆,经常写信给王微之,与他探讨蛮语古今音变之规律,日子一长,王微之也有些心动,启程赴南中为他助力。
不想,因教学观念不一,二人互相不服,差点反目为仇。谢往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王微之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江陵,恰好李勖新辟西府军,想教军官们趁着无战事多读些书,因便辟这位才子为文掾,日常教授一群老粗识文断字。
以王微之的才学,做这样的事可谓是巨材小用,韶音以为他不过是心血来潮,一时受谢往影响而已,几日便会撂挑子不干。
不料王微之竟越干越来劲:老粗们没一个瞧得起他,因他日常香气袭人,常要惹得一群没有闻惯名贵香料的军士打喷嚏,因此他们便蔑称他为“阿喷”;王微之自然也瞧不起这些老粗,整日白眼看人,将“不过尔尔”挂在嘴上,动辄罚抄千遍,心细如针。
一方桀骜不驯,一方睥睨众生,针尖对麦芒,杠得不亦乐乎。日子一长,双方结下了深厚的师生之仇,王微之略有些上瘾,就这么将这个文掾做了下来。
军中亦口耳相传,文掾里有个叫“阿喷”的,相貌奇俊、德行奇差,士卒们跃跃欲试,都想见识见识这位先生,明知故问也好、真心向学也罢,学问总归有所进益。
……
今日诸事圆满,最令韶音惊喜的当属阿泠,她自江陵远道而来,特地来为灵奴做百晬。灵奴攥着亭亭的一根指头,笑得满脸都是口水,亭亭年纪尚小,还没有学会大人的虚伪,直言不讳道:“阿弟的口水黏糊糊的,好恶心呀。”
韶音拦着阿泠,不许她呵斥孩子,亭亭不像她阿母那般自幼就善解人意,反倒是有点像韶音这位姨母。她从前便是这样,最讨厌流鼻涕流口水的小孩子。
“若是亭亭能与灵奴在一起就好了”,韶音脑袋里忽地闪过这个亲上加亲的念头,余光瞥见正与谢迎争得面红耳赤的王微之,人便陡地打了个激灵,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荒谬。
若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