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带来的大脑昏胀,让喻钦有一种好像又回到了枯坐在冰冷的门外等待的幻觉,他在这样的幻觉中牙关发颤,全身冰冷。
等到意识慢慢回笼,涣散的眼神聚焦,他才发现,原来卧室早就只剩他一个人。
冷。
冷气无孔不入,即使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穿上厚厚的毛绒袜,他还是冷。
爸爸……
爸爸。
喻钦混沌地一遍遍呢喃,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冰天雪地中救赎。
他的身体蜷成一团,大床变成冰冷的湖面,手指贴上去冷意沁骨。
喻钦看到在薄薄一层冰面下有一团红色,那是火。
炙热的,燃烧着的火。
他疯狂地扑过去,指尖好像已经能想象出那温热,却又被冰面撞得一疼。
他开始凿冰。
手肘一下下撞击在冰上,指甲刨开冰屑。嘴里呼出的白气腾升,变成天上的云。
终于。
冰面被他凿开一个洞。
以这个洞为圆心,四周开始飞速塌陷,带着一切向下毁灭。
喻钦痴狂地盯着那一抹火光,义无反顾地坠落。
失重感猛的侵袭,喻钦身体一震,醒了过来。
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手脚冰凉,四肢麻木,鼻塞得更严重了。
喻钦昏昏沉沉缓了好久,才扒开被子,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该起床了。
他一夜没睡好,眼下一片青黑,吃早餐时握住装着豆浆的玻璃杯暖手,喻铎川看了他一眼,起身去灌热水袋。
“晚上睡觉把空调温度开高一点。”
温暖的热水袋塞进喻钦的怀里,男人重新坐下。
喻钦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
他要怎么说,才能让父亲明白,他的怀抱,比什么都有用。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出门。喻钦换好鞋,走近了站在门口等待他的喻铎川。
他踮起脚,伸手替喻铎川整理西装,柔软的手指从男人的领口滑到领带,擦过脖子时温度微凉。
喻铎川淡淡垂眸,喻钦鸦黑长睫下一双专注的眼睛,下睫毛沾了眼泪,凝成一簇一簇。鼻梁到鼻头以一个可爱的弧度连成一条微翘的弧线,还有红润软糯的嘴唇,正无意识地微张着。
因为身高的差距,喻钦仰头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纤细脆弱,适合偏头一口咬住,留下一个标记性的咬痕。
喻铎川眼眸静止,仿佛望着虚空,半晌,兀自移开了视线。
上了车,喻钦将书包放到一边,紧挨着喻铎川坐下。
“爸爸,你抱抱我,”喻钦说,“我难受,鼻子堵,脑袋也晕。”
喻铎川推开他伸过来的手:“到学校记得吃药,暖水袋里的水冷了就换。”
“爸爸!”
喻钦的声音顿时尖锐,却在尾音岔了气,撕心裂肺地弯腰咳了起来。
他咳出了泪花,湿润的眼望向喻铎川:“现在抱一下都不行了吗?”
他说:“我是你儿子!”
窗外雪停了,阴沉的天光照在喻铎川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具冰冷的石膏。他抬眼看进喻钦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漆黑的瞳孔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那一瞬间喻钦甚至觉得喻铎川看透了自己
他心怀鬼胎的儿子。
喻钦睫毛一颤,蚀骨的痒意攀上喉咙,身体缩回去,不说话了。
下了车,寒风凛冽,喻钦头重脚轻地走到了教室,像个倒立的钟摆,有人在他肩上轻轻一推,他就能直接栽到地上去。
来到教室坐下,喻钦双手扶住自己的头,闭上眼,还能感觉到脑袋在转。